什么,只是风寒?
不是什么绝症?
不对,放心得太早了,这时代医疗条件差,风寒也会死人。于是我坚定地握住吉尔格勒的手,用平生最真诚的语气说道:“请一定要治好我!”
“……你先前不是还求我杀了你吗?”
“那我也不想病死呀。”
“……”
我说完猛地坐起,好奇地打量四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不对,惊讶地问:“为何我们会在舒城的客栈内?”
若舒城沦陷,他是皇帝,怎会睡客栈?
吉尔格勒便告诉我,那夜十万夏军对战舒城守将唐真,本占优势,谁想当时流星如雨,天降陨石,砸死、踩踏而死的夏军有六万多,舒城之战大败。东路军被李德之抵挡,樊州则有我派人里应外合,趁乱拿下。
因此夏国在长江以南的作战均以失败告终。
来的二十五万大军,只回去了五万。
我听得愣住了。
天降陨石,这挂开得也太大了吧?
吉尔格勒作战谨慎,想是见我投降,终于松懈,大意轻敌,加上秘密训练的火炮兵并未走漏风声,才能出奇制胜……等等,如此说来舒城现在仍是大梁领地?我跳起来,趴在窗沿朝楼下望去,却见街上好些梁国士兵,来回巡视,戒备比往日森严数倍。
我仍没明白怎么回事,眼尖地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一个身披战甲,背影挺拔,透出股肃杀之气,另一个红衣翩翩,风姿俊朗,英气逼人。
不由激动万分,刚要喊他们,便被吉尔格勒捂住嘴拖回房中。
窗户关死的刹那,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他们几乎同时回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不知他们是否注意到我,紧张地捂住胸口,心脏砰砰直跳,而后才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瞪大眼睛看着吉尔格勒,用眼神问:“我们为何在舒城?其他军队呢?”
他好像能看懂我的意思,将我拽到床边确认跑不了才松手,告诉我当时我陷入昏迷,后勤被冲散,随军药材丢失大半,若强行带我渡江恐性命不保,他便令手下先行过江,将我藏在大箱子里运进城内看大夫。
难怪我昏睡的时总梦到自己在晕船,原来是被放在行李箱里颠簸晃荡。
至于这病,大夫说是由于思虑过度,气血不足,加上开城前大病一场,还未痊愈又在寒风中跪了半日,那战结束,心情大喜大悲下,终于支撑不住,陷入昏迷。
我安静听他讲完,自是感激,垂眸恭敬道:“大汗,现在满城都在寻您,您是九五之尊,何必为我冒险?”
他偏过头去,道:“梁国有你做宰相,才是我的心腹大患,那火炮军是你令人改进的吧?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笔钱?”
我叹道:“您可能想不到,这些钱是一群ji/女给我的,其实您的心腹大患从来都不是我,而是……”
我在他耳边说出四个字:底层百姓。
接着道:“您要的天下,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天下。都是您的子民,哪有什么夏人,汉人,胡人之分?若不善待他们,纵您一朝得了天下,不管是百年还是千年,他们都会推翻你的王朝,切记切记。”
他看着我笑道:“好,我记住了。”忽又叹道,“江现,你可知道,在我八岁之前,我的梦想只是打败相邻部落保卫阿爸和额吉。成为草原霸主,走到这步,我全没想到。”
他的事我最了解。这草原上有诸多部落,为争夺领地,部落间常有冲突争斗,在他八岁时他的阿爸便被其他部落杀死,额吉被掳走。他为复仇,小小年纪便上阵作战,杀死敌对部落首领,被推举为可汗。那些年征战不休,其他部落害怕他们崛起,联合起来对付他,均被消灭瓦解。
统一草原后,他便称帝,向外扩张版图,占领城池,劫掠扫荡,屠城杀绝,在那种草放牧。
一步步,走到今天。
我低声道:“我都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疑惑道:“你小时候?会认识我?”
“那当然!我那时年纪小,还很崇拜您呢,觉得丈夫生当如此。”
“哈哈,长大后就变了吗?”
“也不算,只是明白了人非圣贤,何来完人?千秋功过,就留与后人说吧。”
说到这便是长久的沉默。
我们分别坐在床上首尾两端,他先开口,换了个话题道:“既然你醒了,今日便跟我出城,免得夜长梦多。”
提起这事,我愁得头发都白了,恳切商量道:“大汗,请不要逼我了!如果我是那种叛国之人,也就能再背叛您,这样臣子您要吗……哎呀,不过我这人最重义气了,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今日就随你回去吧!”
这话说完,架在我脖子上的刀终于收了回去,杀气也散去了。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见到那凤鸣刀,才发现自己衣裳也在昏迷间换过了,手枪和刀都被收走,便幽怨地瞅他,腹诽他送的东西还拿回去,面上却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