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相隔千里之遥,连是好是歹都没个准信儿,怎能不挂心?
如今连年纪稍小一些的肖老太太都六十三岁了,已经是个可以随时撒手人寰的年纪,若再不下决心来瞧瞧,只怕要抱憾终生。
度蓝桦笑着抱了抱他,安慰道:“我也不是那怕见公婆的丑媳妇,且日常看你的家书和听谨儿说起,也知你家人不是那等不讲理的。更何况这府衙这么大,我也忙,只怕想刻意见都碰不上呢!再说了,府中也不是没有下人,又不需要我亲自伺候衣食起居,纵使有什么说不到一块去,还怕没机会发作呢。”
没有亲自逛过府衙的人真的很难想象这一片绵延半条街的建筑群有多大多广,若无十分体力,只怕两天都逛不完!
一番话说的肖明成也笑了,“多谢成全。”
度蓝桦白了他一眼,“听听这都什么话!你陪我回过度家,难不成我陪你见见家人就算成全了?若叫外人听了,指不定要以为我多么不讲理呢。”
“是我的错,”肖明成忙笑道,“夫人自然是最通情达理不过的。”
说完,他却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或许,你们还颇合得来呢。”
说来肖家人真的有点谨慎过头,生怕外人说他们家仗着儿子当官乱用私权,原本是打算走民道的。结果他们显然忘了自家已经是本地无法忽视的明星家庭,刚一开始收拾行李就被当地知县听见动静。
那知县一听,好家伙,肖大人的父母要去探亲?那必须当成自己的亲爹亲娘来对待!
于是他不仅主动拨了几个衙役随行护送,还帮忙开了路引和相关证明文书,亲自以世侄的姿态送上门。什么?他比肖明成还大几岁?那怕什么啊,官场无大小!
托这位会来事儿的知县的福,老实巴交的肖家人可以一路走官道,不光安全性有了保障,还大大缩短了赶路时间。不然光是从西北老家到东部的云汇府,走民道怕不要足足一年……
饶是这么着,肖老爹一行人不等开春就上路,中间还因为水土不服耽搁了几天,一直到立秋那日才看见云汇府的界碑。
距离云汇府还有三四日路程时,随行的衙役就先一步入城报信儿去了。估摸着入城当日,肖明成亲自带着度蓝桦去最后一座驿站迎接。
他平时也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但这一天却明显坐立不安,连掌心都出了一层汗。
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近乡情怯,人之常情,度蓝桦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只轻轻拉着他的手,“这不是来了吗?别急。”
肖明成点点头,又做了个深呼吸,话比平时多且碎,还带着点儿显而易见的兴奋。
“当年拜别爹娘时,不曾想会一走十多年,也不知他们现在身子骨怎么样了……”
虽然时常有家书往来,但肖家人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他对信中一水儿的“好,很好”并不怎么相信。
二老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说句不中听的,已经微微超过大禄朝平均寿命,怎么可能一点毛病都没有?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远处官道上也隐约现出一点黑影,偶尔还有车辙吱呀作响和马蹄声传来。
妞子眼神最好使,当即大声喊道:“我瞧见有人来了,是不是老爷的家人?”
李卫疆以前干的就是辨识来人的活儿,这怕不是买卖来了?闻言当即手搭凉棚眯着眼看了会儿,“马车上没有印记,倒是瞧不出来,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官道上应该没有别的人,驿站那边也没额外的消息,差不离就是了吧?”
压根儿不必再讨论,肖明成已经迫不及待骑马相向而去,隔着几丈远就听那车夫不大确定地喊道:“来的可是四弟?”
一句带着乡音的询问瞬间击中肖明成,他就像个在外游荡的浪子,猛然被戳中了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属于过去的、属于家乡的那些尘封的记忆骤然被无形的狂风卷起,在他脑海中疯狂汹涌。
“大哥?大哥是你吗?!”肖明成的声音微微颤抖,骑在马背上盯着那个黑壮的中年汉子看个不停,一时有些不大敢认。
十三年,足足十三年,他离家实在太久了,久到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足以长成少年郎,成年人也会因岁月磋磨模样大变。
来人也盯着他看了许久,一双眼睛慢慢睁大,然后忽然跳下马车,满面泪痕朝他快步跑过来,“四弟啊!”
他因为跑得太急太快差点摔倒,猛地一个趔趄好似唤回一点神智,赶紧又掉头朝马车跑,口中大喊道:“爹,娘,是四弟,是老四来接咱们啦!”
早有随行的衙役掀开车帘,将里面的女眷和两位老人扶出来。
就见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夫妻相互搀扶着走下马车,眯着稍显浑浊的老眼直直盯着肖明成看了又看,不大确定地上前几步,颤声问道:“你是,老四?”
肖明成看着面前两位老人,记忆中满头乌发的挺直身板渐渐重合,忍了许久的眼泪刷地就掉下来了。
他的爹娘,老了。
肖明成撩起外袍,猛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