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这样细心,一时也忍不住感慨,这次来虽然遭遇了一场惊天霹雳,可到底也遇上了不少好人。
等回到病房,她又和二哥一起打了两盆水,给赶火车的人都擦把脸,松快松快。
暖水瓶空了,医院里锅炉房的开水一直供应到晚上十点,一壶一分钱,还是比较方便的。
她又估摸着大伯娘他们可能还没吃饭,就又准备端起床头木柜上的砂锅,去煎药屋里做点吃的。
受煎药大姐的启发,她到隔壁街土产商店买了个砂锅回来,利用平时不煎药的空档放炉子上炖些骨头汤或者鸡汤,这样既能给大伯和二哥增加些营养,也能省一些粮票。
她也会给煎药大姐一些白面和rou,请大姐回家帮忙包成饺子或者擀成面条冻上,就放在病房外的窗台上,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拿。
因为她出手大方,每次请大姐帮忙的时候,都会多付给对方一些rou或白面做报酬,大姐后期帮她煎药的时候不肯收钱不说,还会三天两头从家带些葱蒜给她调味,两人相处的格外融洽。
大姐每天五点下班,下班后就把煎药房的钥匙留给她,让她夜里能下来偶尔用炉子热点吃的。
今晚她给大伯和二哥用砂锅炖了只鸡,可惜大伯只喝了一碗汤,二哥只吃了一个鸡腿,里面的鸡rou基本没怎么动。
她打开窗户,把放在窗台上冻着的面条拿进来一些,准备一会儿下到鸡汤里,正好上车饺子、下车面。
将砂锅和面条放进筐里,顺便还得打一壶开水,苏卫阳自告奋勇要帮忙,倒是志国大伯放下擦脸的毛巾,说坐了一天车了,想溜达溜达松松腿,还是让他来。
这样苏慧兰拎着暖水壶,志国大伯负责拎筐,两人一下了楼,苏慧兰就忙跟志国大伯打听老家的情况。
志国大伯便道:“俺出来就是想跟兰丫头你说这个事,你nai她没啥事,你不用惦记!”
“昨天早上你把电话打到公社后,周书记就马上派人给俺送了信儿!俺们也不懂你大伯这个病,只是听周书记说这个病虽然治不了,但是好在发现的早,也能挺几年。”
“俺和你柳枝大娘就先去找了你nai,把这些情况都告诉了她,你nai这些年经的事多了,关键时刻真是好样的,二话没说就去找了你大伯娘,让她赶紧收拾东西过来,你nai要留在家里照顾你大哥!”
苏慧兰听得心里一紧,想问问nainai有没有哭,但一想到nainai的性格,平时大大咧咧,可真要是赶上事儿,她老人家从来都是咬紧牙关一个人扛,估计便是伤心也不会在人前。
志国大伯似是明白苏慧兰的担心,便又道:“孩子,你别担心,俺们出来前儿,你大nainai和五nainai都过去了,说要跟着你nai在你大伯家住几天,帮着一起照顾你大哥。”
说话间,两人到了煎药房,志国大伯帮苏慧兰生了火,把砂锅坐上,等开锅就把面条放里。
志国大伯从棉袄内侧衣襟里掏出一沓钱和票证,就递给了苏慧兰。
“兰丫头,大伯这次来,受大伙儿托付给你把这钱送来。这里头有公社孙社长签字给你提前预支的三个月工资,粮本上的定量也都给你换成了粮票,还有其他的票,都在这里。”
“另外,俺和你五爷爷加上村里大伙儿一共凑了一百八十多块钱,孩子,你先拿着,以后要是还不够,咱再想法子凑!”
苏慧兰看着志国大伯递过来的那厚厚的一把钱和票,心里像揣着一个小火炉,到处热腾腾的,可她还是摇头拒绝道:“志国大伯,孙社长给我预支的工资我拿着,但是村里大伙儿的钱,您帮我回去还给大家吧,大伙儿攒点钱不容易,这钱我不能拿!”
见志国大伯要说什么,她又抢在对方开口前继续道:“而且,我已经问过大夫了,像大伯这种情况,先期的住院治疗只是一部分,后期要一直吃药加上定期来复查,花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这钱我们先不拿,要是等以后真的撑不下去了,我们再开口跟您和大伙儿借!”
志国大伯见苏慧兰说什么也不肯要,也只好无奈的收起了那部分钱,随即道:“那行,别人的钱你不拿,但是俺家的那份,你可不能再推了!”
没想到苏慧兰还是直摇头:“志国大伯,正是因为是您家的钱,所以我才不着急,还不如就让这钱先在您家放着,等我以后随时上门来取,您说那多好?”
志国大伯被她说的没了脾气,只能苦笑道:“你这孩子,俺是拿你没招,将来不知道啥人能治住你了!”
不过说到这个,志国大伯突然一拍脑袋:“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他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交给苏慧兰:“这是贮木场检尺队一个叫钱春晓的闺女托我交给你的?”
苏慧兰神情微讶,接过信,很快就拆开看了起来。
薄薄的一页纸,秀丽的笔迹有些仓促,一看就是赶着时间写下的。
信上说她已经知道了苏慧兰大伯的病情,很为苏慧兰担心,怕她同时照顾两个病人应付不过来,劝她也务必要保重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