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彼此对望,便已胜过万语千言。
聂小唯满脸病容,眼睛红红的,却难掩欢喜之情,闻显拼命克制着想要去拥抱他的冲动,视线在空气中牢牢相扣,灼热炽烈。
闻筝对冯丹说:“阿姨,该了解的我们也差不多了解了,专家的那边请您放心,老先生答应我们会利用春节假期过来,另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他递上名片,冯丹忙接过,没想到闻家的大儿子教养这样好,除了“谢谢”再说不出其他。
闻筝说:“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小唯他需要好好休息。”说完朝伏逍使眼色,走到闻显身边提醒他:“阿显,走吧。”
闻显“嗯”了声,他明白是该离开了,来之前最大的期待就是能看聂小唯一眼,既然愿望实现,就得听闻筝的话,若是惹恼了冯丹,拒绝他们提供的帮助,受牵连的还是小唯。
聂小唯见闻显要走,无措地想要从床上下来。
伏逍粗声粗气地安抚他:“我们走啦,明天再来看你,乖乖躺好。”
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要着急,慢慢来。
聂小唯去看冯丹,见她并无不快,不知道在他睡着时闻筝哥和伏大哥和她说了什么。
冯丹等他们三人出了病房,忽然转头对聂小唯说:“妈妈出去一下。”便跟了过去。
闻显走在闻筝和伏逍的身后,快要走出住院部的大楼,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竟是冯丹追了出来。
“闻,闻显你等一下”冯丹叫道,停在闻显面前,表情充满不得不放下姿态的为难,她曾对闻显和他的父母恶言相向,他不仅不记恨,还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
她轻轻地说:“闻显那个阿姨之前说得太过了”
这是她能够表达的最大程度的歉意,她没办法说明聂小唯已向她坦白,到现在她还消化不了这个事实,可就是再抵触,也得承认闻显是真的把儿子放在心上了。
闻显脑子里还想着聂小唯,他以前是有些瞧不起冯丹的,那天在学校会议室更是觉得她不可理喻,他比冯丹高一大截,看到妇人脑顶的白发和她浑身散发出的窘迫,突然心里一阵难受,他说:“阿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和您一样,现在只希望小唯能好。”
冯丹看着他,眼神飘忽。
闻显问:“您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冯丹心一横,把治疗费的事说了出来,末了,她说:“闻显,我知道,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开这个口,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
闻显沉默着,伏逍在旁听到,忍不住说:“小唯妈妈,闻显被他父母赶出家门了,您去学校闹一通出够了气,结果是闻显被转到县高中,他爸爸连下学期的生活费都不给,你还让他去管他们伸手借钱?”
“阿姨。”闻筝拦着伏逍出来解围,“这个人不会说话,你别介意啊。”
冯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支吾道:“闻显,你真的去了县高中?”
她对那学校有所耳闻,不敢相信有家长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闻显撇过头,似在极力忍耐什么,最后只说了句:“小唯的治疗费,就交给我。”
他们回到车上,伏逍仍在为闻显抱不平:“当初怎么就没想着给阿显留点情面呢,需要钱的时候倒想起他来了”
闻筝让他少说两句,伏逍大手一挥:“不说就不说,闻显你别担心,这钱我出了。”
三十万对于伏逍来讲不过一个月的流水,闻显却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整个人陷入颓丧之中。
闻筝是懂他弟弟的,他柔声对伏逍说:“伏逍,医院对面那条街有一家卖牛rou饼的,很好吃,你去给我买几个回来好吗,那边不好停车,麻烦你跑一趟了。”
伏逍虽不理解闻筝怎么突然想起吃牛rou饼,但闻筝很少要求他,这样略带撒娇的语气更是难得,乐颠颠地下车去买了。
闻筝坐在闻显身边,手伸到衣袋中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阿显,这张卡里有五十万,是我工作以后攒的,虽然比起爸爸给你的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但我毕竟是你的兄长,这么多年我也没有送过你什么,这些钱你拿着,随你怎么支配。”
闻显看了看闻筝手中的卡,没有接,而是抬起胳膊蒙住了双眼。
“哥。”闻显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真没用。”
事实上在面对冯丹的求助时,他并没有心生反感,他只觉得和她同样无能为力。
在脱离了父母后,他才清楚自己什么都不是,那些成绩、骄傲、尊严,在心爱的人即将被病魔夺走的关头前,连个屁都不算。
“我还讽刺过爸,说他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可我连这几个臭钱都拿不出”闻显哽咽道。
“阿显”闻筝疼惜地抱住弟弟的肩膀,十七岁的他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压力——与父母的矛盾,恋人的疾病,从优渥到困窘
“哥,我怕小唯会死,我怕我会失去他——”闻显终是说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