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发性内分泌肿瘤综合症。”
“多发什么?”冯丹呆呆地望着医生,这些字眼对于她来说太过专业。
聂小唯虽然醒过来,却并没能离开医院,他的血样化验中发现了异常,于是做了进一步的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冯丹被单独叫进诊室。
医生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问:“请问聂小唯的父亲,你的丈夫,当初得的是什么病?”
“癌症甲状腺癌。”冯丹如实说,她愣了几秒,突然领悟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双腿发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不,不可能小唯他他还那么年轻不可能”
医生忙起身扶住她:“请你冷静,多发性内分泌肿瘤综合症是一种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病,症状和体征在任何岁数都有可能出现,现在还不能确定是1型还是2型”
冯丹已听不见他的话,这个消息犹如一柄重锤击垮了她,多年来的苦苦支撑和疲于奔命好像一下失去了意义,她在诊室里号哭,悲恸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
可无论有多痛苦,当务之急是为聂小唯积极进行治疗。
那么势必就逃不开一个字——钱。
冯丹对医学一窍不通,她像每一个爱子如命的母亲一样,不断对医生说:“大夫,给我儿子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钱我会想办法的,求求你救救他。”
医生告诉她他们会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判断,还好聂小唯的病发现得比较早,只要疗程顺利,注意休养,后期复发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不过这也是一个持续烧钱的过程,他让冯丹做好心理准备,整个疗程下来,至少要四十万。
家中的积蓄一共才五万,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供聂小唯上大学用的,还有好几十万到哪里去凑呢?
冯丹几乎一夜愁白了头。
她的生活圈子里都是普通老百姓,打遍亲戚同事的电话,只借到将近三万块,聂小唯的班主任得知此事,告诉她可以尝试学校的捐款渠道,可寒假即将来临,短时间内也很难筹到那么多钱。
聂小唯等待着向母亲开口坦白的那个时机,等来的却是换进一间更大的病房和无数检查项目,期末考试不用参加了,冯丹强颜欢笑着,说他只是生了一点小毛病,在医院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母亲的变化,冯丹总是望着某个地方出神,眼里是一潭死水,比发现他和闻显的关系时还要苍凉。
他想是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很严重的问题。
失眠、发烧、头晕、食欲不振,胸腹腔内的不适感,这段时间身体发出的种种预警信号,终于得出了结果。
他会死吗?
他想起被撒尔东欺侮时,他是真的想过死,然后闻显救了他,闻显第一次和他说分手,他虽然难过,却不想死了,之后他们和好,又分开,他被绑架,在那个凶险的下着大雪的夜晚,他的求生意志无比强烈,闻显向他表白,他憧憬着他们的未来,直到他们被父母拆散,他是那么绝望,可他再也没有动过那个可怕的念头。
不知不觉间,闻显的存在,从某种程度来说,成了他活着的意义。
但这一次和以前都不一样,聂小唯握了握拳头,感受到生命在指尖流逝,他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流下两行眼泪。
不是恐慌或害怕,而是某种逃不脱宿命的释然。
冯丹看到聂小唯流泪,她跳起来:“小唯,你哪里不舒服?身上疼吗?跟妈妈说——”
聂小唯平静地说:“妈,我梦见爸爸了。”
“”
“爸爸说他一直在我们身边,他没有离开。”
这句话令冯丹瞬间就红了眼眶,她每一刻都在后悔,如果在丈夫生病时能够了解到这是个有遗传性的家族性疾病,是不是可以提早地观察预防?她伸手去摸聂小唯的脸,孩子的气色最近都不好,为什么她没有发觉?
“爸爸会保佑你的。”她颤声说,“你会好起来。”
聂小唯说:“妈妈,还有一件事,我现在和你说,你不要怪我。”
“说吧,你是乖孩子,我怎么会怪你。”
“我是同性恋。”
冯丹的手指停在他面前一寸的地方。
聂小唯深吸一口气,他要全部说出来:“我初中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了,妈,我知道什么是同性恋,我天生就只喜欢男性,我和闻显,也是是我先喜欢上他的,我从头到尾都是自愿的。”
他的语气太认真太澄明,冯丹怔忡片刻,没有发表任何态度,忽然转过身,开始在床边的桌子上摸索:“小唯,你饿了吗,还是想喝水,我给你削个苹果”
母亲在逃避他的话,聂小唯忍着心痛,几乎是低吼般地喊道:“妈,我不想再欺骗你,我怕我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冯丹猛地打了个哆嗦,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扑过来抱住聂小唯:“不许胡说,什么叫以后没有机会,不许胡说!”
病房里禁止喧哗,很快就有护士进来提醒他们,冯丹不敢像在家中一样吵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