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祖传》中载‘木连理,上有光如烛,咸以善政所致’,里也有相类的记载,既如此,大约是上天赞许大家的政理罢。”
孩童清脆的声音在文明殿里传开,与宴之人皆是宗室,旁人也就罢了,王素闻得此言不由立时蹙起眉头,她并不记得李虢儿是这样爱在人前卖弄的孩子。
对坐的昭媛沈氏却接口笑道:“安平公主博闻强识,真正是教人羡慕王昭仪的好福气呢。”
李玚身侧的谢懿含笑赞道:“虢儿平日里便聪明得紧。”
一时间几个嫔妃所言便多是称赞之词,却听得李玚嗤笑一声,向李虢儿道:“你小小年纪,哪里便去读了,只管说你想的,不要怕。”
李虢儿闻言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松了口气,果真笑yinyin的上前拉住了李玚的手臂道:“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阿爹,虢儿自然是没读过的,就连那也还认不全字呢。虢儿只听说昔人有诗,曰‘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便想着说不定是要应在阿爹的姻缘上了呢!”
她此次的话说得直白坦诚,倒教李玚怔了怔:这小小孩童,已经知道什么是长相思了么?可他末尾只从最不要紧的地方问了一句:“你读白乐天的诗?”
李虢儿点了点头,笑盈盈地道:“娘子说乐天的诗尚质,现在读来正合宜。”
宫中妃嫔不少,然则能在宫宴之上,众人之前担得起李虢儿唤一声娘子的,自然便唯有皇后谢懿。
“既如此说,想来那连理的解,也是娘子告诉你的了……”李玚随口道,“既然娘子告诉你乐天的诗读来合宜,那你便诵一首罢。”
“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李虢儿诵完,见一旁的谢懿微笑赞许,心下欢愉,眉眼间更添亮色。
李玚颔首道:“虢儿的学问不错,阿懿同朕说过,和都读了,在你这般年纪已是难得了。”言毕他向谢懿和声道,“这也是阿懿教导有方的缘故。”
一时殿中似有一阵寂静,就连殿中的乐舞都没能让殿上显得热闹一些。昭媛沈氏偏头看向昭容苏氏,见她面上也无半分佳节的喜色,遂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已又是温婉如水的模样。
李虢儿的眼珠微微一转,神色闪了闪,尔后她又露出几分好奇之色,追问道,“大家还没告诉虢儿,方才虢儿说得对不对呢。”
“都不对。”李玚沉yin片刻,才和缓道,“唐朝太宗皇帝在位,贞观十八年十月八日,山南献木连理,交错玲珑,有同罗目。太宗却不令百官致贺。”
“为何呢?”李虢儿听得怔怔的,不由仰面追问道。
“太宗皇帝说:朕观古之帝王,睹妖灾则惧而修德者,福自至;见祥瑞则逸而行恶者,祸必臻。”李玚低声道,“所以无论虢儿方才解的哪种,都不过是顽笑,听一听也就罢了。先朝炀帝好闻祥瑞,仪鸾殿的笑话至今未弭,朕又岂敢耽于祥瑞之论。”
他末尾的话李虢儿因不知典故听得似懂非懂,下意识地看向谢懿。李玚见此便松了手,拍了拍她的肩笑道:“阿懿既能教你,便能教你仪鸾殿的典故了。若有什么不通的,只管等阿懿闲了去问她。”
李虢儿乖巧道:“娘子怀孕怀得辛苦,虢儿等娘子诞下麟儿再去问罢。”
宴罢,李玚亲自扶着谢懿往宣微殿去。
谢懿于回去的途中忽然凉凉地开口:“妾听闻谢相公在浙西任职以来勤勤恳恳,四郎也该放心了罢。”
李玚含笑道:“嗯。朕打算过了年便将他调回来。”
谢懿蓦然转过脸来看他,渐渐冷笑起来,然不过转瞬之间便苍白了脸色,仰面摔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来得迅疾而激烈,医女与太医来得甚急,萧韶见此心知李玚必不肯回紫宸殿去,便将他扶至宣微殿的前殿候着。
居摄二年正月初一,皇二子诞。
经了一夜的等候,李玚已然十分疲累,恍惚中闻得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须臾间便见一个小黄门奔向前来扑倒在地,语声带了几分凄厉之感:“启奏大家,皇后殿下适才已然诞下了二皇子!”
李玚不顾这等欢喜之事,眼前全是方才所见的谢懿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目,蓦地起身疾声道:“那阿懿如何!”
那黄门颤声道:“娘子她……她……”
李玚不耐,早已提步迈入内殿。
谢懿睡得昏沉,悠悠醒转时隐约看见李玚坐在榻前,手里还端着一碗浮着热气的药。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从谢懿的视角看去只以为他在打量不远处那饰以宝相花纹的帷幕。一旁侍立的崔雪蘅微红了眼,见她睁开眼睛时立时瘫软了身子。可她仍是不敢去拉李玚那绣着祥云纹的衣角,只颤了声音向他道:“大家,娘子醒过来了。”李玚似乎没听清,他有些疲累地看着地上的宫人,声音微哑道:“你说什么?”
崔雪蘅勉强平静下来,她等神情微微镇定了些,才缓缓起身,一字一句道:“娘子醒了。”
此刻李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