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东西了,要不拿个饼子吃吧?”
任雾难受地接过搪瓷杯, 有气无力地向刘虹道谢,小口小口抿着热水, 把涌到嗓子眼的恶心压下去。
待她喝完热水,又缓了一会,脸上神色好看了些。她默不作声看着同村的几个女孩儿, 脑子里迅速掠过她们的信息。村里一共出来了六个女孩儿,家里条件几乎都是村里最差的。除了她和刘虹,其余四个女孩儿在家里算不上受宠,但是平日不用挨打挨骂,天天做这做那。
怪不得她们这六人还分成了两个小团体——那四人凑在一起说话, 刘虹和她互相抱团。
任雾并未想把两个小团体融合成一个整体,她只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刘虹跟她说话,她就应几句。刘虹明显也不是话多的,一直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车厢里亮起了灯,车速似乎在减缓。任雾知道,很快就到东市火车站了。
从火车上下来,六个女孩儿循着手上拿的纸条——这是村里头来东市打工的姑娘寄回来的厂址,耗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了服装厂。其中的艰难说起来得有一匹布那么长,这些都是乡下地方出来的姑娘们,来到大城市就被一幢幢高楼迷住了眼,缩手缩脚不知该往哪里走。如若不是任雾撑着疲软的身体去找车、谈价钱,她们大概还在火车站门口打转呢。
到服装厂时大概是九点左右,厂区里灯火通明,一个个工人从楼上走下来,有的回宿舍,有的出去吃宵夜,热热闹闹的。
任雾打头阵,领着几个小姑娘走到厂门的保卫处,表明她们的来意。
“啥?过来打工的?”保安大叔朝她们摆摆手,“你们明儿再来吧,都三更半夜了,领导早就下班了!咱可不能让你们进去,扣钱的咧!”
几个小姑娘彷徨无措,原本以为来到服装厂就可以了,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不用担忧了,结果连门口都进不去。
“这可怎么办啊?”不知是谁带着哭腔问了一句,接着大多数女孩儿都哭了起来。
刘虹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任雾,“阿雾,我们今晚该怎么办啊?在厂门口睡一晚吗?”
在上一辈子,这六个姑娘就这样在服装厂门口的水泥地上躺了一晚上,第二天蓬头垢面进服装厂面试,有三个姑娘被刷了下来。主管嫌她们身上臭烘烘的,连看多一眼都不愿意。
那四个女孩儿出来打工,都是为了供家里的弟妹们上学。那三人没被招进厂子,她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竟被骗去发廊里了。她们给家里寄了不少钱,最后却全被退了回来。村里人家爱面子,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做那种生意。
任雾四处看看,指着原处闪着红色灯的一栋楼房说道,“你们看,那里是不是写着‘宾馆’两个字?要不我们去那里看看?”
有人接受这个建议,也有人不愿意。陈凤凤摇头道:“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去住宾馆啊?还不如直接在厂子门口睡一晚呢。反正现在天气热,这样睡肯定不会着凉。”
陈凤凤这么一说,那三个女孩儿都跟着点头了,“就是,咱们手里也没几个钱,也不知道住宾馆要花多少钱。干脆就在地上睡!这地面多平整啊,比咱家地板好多了!”
大家手里都没多少钱,家人盼着她们出来挣钱,又不是给钱她们出来享福。她们这么想,再正常不过了。
任雾却摇摇头,抬手闻闻自己的衣服,然后说道,“你们闻闻身上的衣服吧?咱们今天在火车上挤了一整天,流了一天汗,身上全馊了。”
大家见状,纷纷低头抬手四处嗅,果不其然,入鼻便是浓重的汗臭味。顿时,大家脸色都不大好了。
“我们在这里过夜,怎么洗澡换衣服?难不成明天穿着这身臭烘烘的衣服去厂子里见工吗?说不定会被当成乞丐赶出来呢!”任雾说道,“我们去宾馆开一间房,大家一块睡,起码能洗个澡换个衣服,明天也能干干净净去见工。”
被任雾这么一说,大家很快就统一了意见——住宾馆!
宾馆的老板娘看到这么一群衣服破旧、身上散发着异味的年轻姑娘,面上并没流露出丝毫嫌弃,把每种房型的价格说了一遍:“我这里的房间有三种,价格也不一样。单人房10块,双人房15块,电视房20块。你们要几个房间?要哪种房?”
这个价格把女孩儿们吓了一跳,睡一觉、洗个澡还要花这么多钱!有人悄悄拉了几下任雾的衣服,示意她离开。
任雾知道大伙儿手里没钱,可怜兮兮地问老板娘:“老板,我们都是从乡下出来打工的,家里穷,我们手里没几个钱。你能不能给我们便宜点啊?”
老板娘盯着她们看了一圈,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家都不容易。这样吧,你们要是乐意,今晚上就在前台这里守着,楼梯底有个小房间,里边可以洗澡;还有张小床,你们可以轮流睡一会。我不收你们钱,你们就给我值个夜班吧。”
老板娘在这里开了几年宾馆,见过有钱人,也见过穷人。像这些穷姑娘,她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