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任大强两口子在医院做完检查出来,门口的三轮车早就没影了。三更半夜,乡镇门口虽然有载客的摩托车和三轮车,可是要价也高,这对吝啬的夫妇讲价不成,干脆转身回医院找空座位躺下,将就过了一夜。
肚子饿、身上又冷,他们这夜睡得忒不安稳,合上眼睛睡不了多久又被冷醒,或是被空荡荡的肚子闹醒。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这两人看上去比前一天憔悴了许多。
任雾早晨起来,把前一晚剩下的饭菜全倒锅里,炒了一道杂锦炒饭出来,自己吃饱了肚子后,把白晓梅藏在衣柜里的钱翻了出来,向隔壁家借了一辆自行车,在尾架上绑了一个大箩筐,开开心心去集市备年货了。
过新年,对联利是要买,任雾毫不客气要了最贵的,以往过年白晓梅不舍得花钱,只要利是上的字还看得清楚,她就不会更换利是。任雾跟她相反,所有地方都得贴上新利是,就连鸡笼和厕所这些不起眼的旮旯地方,也准备了金箔字红底利是。
买完对联利是,任雾顺势在店里买了六卷几百响的大鞭炮。白晓梅往年只买三封排|炮,顶多也就花十来块。任雾却轻轻松松撒了一百多块出去。
还有过年的三牲猪rou,任雾大大方方买了半扇五花rou,比往年白晓梅的一斤八两多了好几倍。
对了,糖果点心瓜子水果也得备点,养父过年最爱带猪朋狗友回家打牌了。任雾净挑贵的买,手里的钱全花光了,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前脚到家,后脚任大强夫妇就进屋了。他们脸上憔悴恍惚,时不时还打个喷嚏,看到桌上堆满了好东西,两人顿时双眼发光。
“啧啧,阿雾你今天上集市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咱们今年得过个好年啊!”白晓梅瞧着那半扇五花rou就馋了,欢天喜地拎起来细细看,“这rou买得好,咱家能吃到出了正月呢!”
任大强看到角落里有一袋子烟丝,嗓子眼立即痒了起来,拿过一旁的水烟筒,埋头就吸。
任雾见他们如此开心,她的心情也好极了:“爸、妈,你们喜欢这些东西吧?那我把它们收拾好?”
“不用,你去地里松松土吧,这儿我来收拾就行。”白晓梅肚子饿得慌,一心想把养女支出去,自己搞顿大rou来吃。
任雾顺从地扛着锄头出门,一路上见人就打招呼,问问对方备好年货没有,说起今日的集市真热闹,她买了半扇五花rou、五六卷大鞭炮……
任雾一出门,白晓梅就提着rou进厨房,打算割一块下来,跟之前剩的一起炖了。结果切好rou后打开橱柜一看,她的半碗rou、一盘鱼都没了踪影,气得她破口大骂。
“哎,你给我拿点钱,我找人打牌去!”任大强过足了烟瘾,牌瘾又起了,嘴里不断地催促道。
白晓梅不耐烦地一边指责一边往房间走去:“又去打牌!你最近手气这么差,输了那么多钱,你就少玩点儿!村里又有两户人家打算过完年就起新房了,咱们也不知道啥时候才储够钱!”
任大强只当听不见妻子的絮絮叨叨,抓了一把瓜子磕得起劲。
“大强!大强!”突然,白晓梅惊叫起来,“我们的钱怎么不见了!是你拿了吗?”
“你仔细点找,是不是塞得太里边了?”任大强起身走进房间,跟妻子挤在衣柜前翻找。
“不可能啊!我一向都是放这件红色棉衣的口袋里的啊!”白晓梅哭丧着脸,“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我从银行取了五百块现钱放这儿,前天给了你一百,昨儿看病还是从你那出的钱,我身上没带钱,这儿不是剩了四百吗?”
任大强立即反应过来,“肯定是那死丫头拿了!她不是说这个月的工资全拿来买衣服了吗?她哪里还有钱去集市买年货啊?”
这两口子饭也不吃、牌也不打了,手里都拿了一支长竹竿,气势汹汹地往花生地里赶,远远地就瞅见不少人围在那儿,心里便更气了——死丫头,让她来干活儿,结果跟人说闲嘴偷懒!
任雾身边确实围了不少人,但不是村里的人家,而是把她生出来、又丢了她的爹妈以及家里的叔伯婶子。
亲生父亲陆仁甲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这也出来挣钱了,能孝敬父母了,以后也得补贴一下家里,我跟你妈年纪大了,你三个大姐又嫁得远,家里就全靠你了。以后啊,你就跟我回家去吧!”
陆仁甲夫妇早就知道小女儿被任大强夫妇捡回家,他们看着小女儿瘦骨嶙峋地长大,小小年纪就跟着任大强两口子后面下地干活,知道她几乎天天挨打挨骂挨饿。他们那副硬心肝,就从来没有软过。
直至知道小女儿去外地打工,每个月会给任大强夫妇汇钱回来,他们突然想起来,这个女儿是他们家的人。
盼了好几个月,终于盼到了小女儿回来,背着大包小包,都是给任大强夫妇买的东西,这可把他们羡慕坏了!还有今天去集市备年货时,陆仁甲眼睁睁看着小女儿花钱如流水的模样,心头便热得发烫!
“你这死丫头,是不是偷家里的钱了?”白晓梅一走近,连周边的人也没顾得上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