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接到姐姐音书。今时泉州枇杷已全然消退,只怕你临安新家中的枇杷应黄了的。
越加临近夏季,石榴如火红,荷香亦日渐浓郁,甚或可见花骨朵,犹记得姐姐是最喜白荷的,往年每至夏日,你我每每一同泛舟姐姐家园池中荷花中间,那笑声,那话声,今依旧回荡耳畔……
提笔心头每易浮旧事,只如今,旧相识难逢。
姐姐,我有一佳音相告,许是不日我将与夫君北上临安,若成行,妹定当寻访姐姐,那上元节之夜的谈天,竟是灵验了。
实不相瞒,我与姐姐二哥日前曾于晋江边上再遇,在他言中语里,我亦有所察觉,然妹妹一来已嫁为人妇;二来心属夫君;三,我亦不曾对赵二哥有何偏见,因而亦无误解一说……
妹妹自认与赵二哥无缘,因而那日已劝解他看向更广阔的世间。赵二哥乃人中之龙,自有福缘,他日必遇佳偶。
在此,妹妹感激姐姐告之。劳姐姐忧心,不甚惶恐。
进入全新的家庭之中,多有不适之处,未知姐姐如何感想?以前家父每每考问我的志向,我十年如一日回答他,我愿如同那李太白一样游遍五湖四海、踏遍大江南北、看遍世间人情……
“只可惜你非男儿。”我父亲同姐姐都曾与我说过此话。
只那时,我竟不以为然,觉女子又未为不可,今时方发觉,我尚未高飞已被家庭所缚,只当作一个美梦罢。
如今,我只期盼能早到临安,与姐姐重聚。
就此搁笔,姐姐珍重。万万珍重。
泉州。Yin天。
书信过程中,刘绮瑶犹豫再三,最终并未将画像之事相告。她想,赵姐姐正为她夫君之事烦忧,没有帮助的事情,不提也罢。
确是,那到了临安的赵忆桐其北上之路可谓波折不断。
起先是所携带的嫁妆,由于沿途海上风雨不断,到达临安之时,她的所带之物,chao的chao,shi的shi,大半都不能再用,包括她的嫁衣。
赵忆桐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见所带之物遇此不测,不禁感伤落泪,任凭她叔父和大哥赵忆棠如何劝慰,只觉这是一个不好的开端,越想越多,越思越深,直至大婚之日,Jing神亦没能振作。
好在她叔父的一位妾室十分Jing于妆饰,加之赵忆桐乃花容月貌,因而在大婚之日她才不至于黯然失色。婚礼尚算如意,她所嫁的赵停泊与他父亲不同,乃是学武的,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对赵忆桐陪嫁未多做计较,只是被其他家人族亲非议乃在所难免。
赵忆桐见她夫君心胸宽广,是个豪放之人,且对她呵护有加,渐渐地便才恢复过来,然开心的日子不过几天,赵停泊便接到调用的圣旨,令才缓和过来的赵忆桐心中复又蒙上灰云。
二人自赵停泊接到圣旨以后,只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然她夫家亦是大族,家里应酬、琐事不断,令他两个能独处的时间更弥足珍贵。
因而赵忆桐便自告奋勇,欲同她夫君一同前往襄阳府,奈何无人答应。
婚后,她大哥要南回泉州,赵忆桐便趁她夫君外出应酬之时,给她父母写了家书,因时间有余,又给刘绮瑶也书了一封。
赵忆棠离开临安,启程南下,时隔几日,赵停泊亦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西去。
三月底,赵停泊夫妻在临安城外惜别。
“娘子,待那边情势稳定,我自会回临安接你。”
“二郎,保重!我等你归来。”
赵忆桐隔泪望着驾马西去的夫君,久久无法动弹。
尔后,她仿佛又重回到闺中生活,赵忆桐每日重复着看书、思念;弹琴、思念;绣花、思念……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活多寂寥,思念丈夫之余,亦时常想起家乡、故人。
她与赵停泊不过才分开数日,却如同过了数年,竟消瘦了许多,因而她寻思着融入这新家庭的方法,唯如此,方能度过漫漫长日。
泉州的刘绮瑶写好了信,后将其封到细竹筒之中,并粘胶在盖头出贴上一张封条,写上“参知政事赵府,赵忆桐”,然后令春春交予小厮带回家去。
刘家族中每常有人去临安,或公务,或营商:运茶、运盏、运米北上,因而捎信很是便宜的。
她见已接近午时,料想李都匀即便一夜不寐,此时亦已应当起床,因而折回院中,欲去找他为自己画像。
然后回到屋里,只见李都匀仍旧睡得香甜。
她不忍吵醒他,乃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他的睡颜,忽一阵倦意席来,她便合衣伏在李都匀腿。上,连被子亦未盖,转眼便入了梦乡。
22、第22章
李都泰此次告归南下泉州,一是为了参加他弟弟的婚礼;二是久未归乡,乃欲同时看望父母、祭拜先祖;三是带他那积郁的妻子散心,连同自己也需要休息一段时日……
他在泉州待了几近一个月,方携妻子与他父母和仆从一同折返临安,北上行程因途中顺风顺水,不过+日便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