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儿子的处境,丁瑞有些发急,顾不得其他,伏下身来,“还请夫人替犬儿说句话。”
“这是怎么的?我倒有些不懂了。”
“他不成器的在外头交了些人,自以为有了出息,做出些没有章法的事来,都是我这双眼睛没有顾着,往日后决计不会再有的,还求夫人说个情,不要让他往外头走。”
王溪笑了,“原是这回事,我刚略听见几句,栓子在外头历练历练,闯出个名堂,也是他的本事。”
丁瑞心里越发没谱,跪直了身子,有些埋怨地恨道,“他有什么本事!整日被人暗地里调唆!算命的说了,他合该只能在父母身边的,离了要出事故,这‘栓子’便是这么个来历,”说到这里又伏低了,“小的感念夫人恩德。”
王溪见情况差不多了,于是又道了“请起”,见丁瑞仍旧跪伏着,她这样道,“老爷的意思,我一个妇道人家原不好多嘴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待丁栓不比旁人……”
“是,是。”丁瑞见有了转机,连声应和。
“如今我想你先把老爷派的这桩差事了了,我瞧老爷也只是起了这样一个念头,毕竟还没有定局,若真到了这样的日子,我在旁边替你说一说,老爷念在你们多年辛苦,想必是能体恤的。”
丁瑞如蒙大赦,一叠连声地道谢,他原本就是很机谨的,“有夫人这话,小的便心安了,天色尚暗,不打扰夫人歇息。”
说完就立马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随班朝贺向来要到辰时礼毕,各自归散之后,头一个便要向老师拜年,军机里头提携的所谓‘一事之师’自然都要应酬到。
内眷之间往来向来要过了初三,虽说规矩如此,人不能走动,酬礼却可先行。晌午时分,尤家大少nainai曾墨派家里的两个仆妇送来一块“脂油糕”,这是她家乡吴中的糕点,是她家中从南边带来的厨子的手艺,东西做得相当地道,将猪板油拌匀了,腌渍个几日,再用浸泡酥软的赤小豆,同香葱、糯米等混在一起,用沸水蒸煮而成。赤小豆原本有些甘味,且加了白糖,又融了猪油的咸味,掺入了Jing盐,用当地话来说叫“酥糯”,入口油而不肥,甜而不腻。那糕到末了用纱布揿实成了一块无棱的圆墩子,六寸来高,因是腌渍过的,冬日里头更是耐藏,当个零嘴是最适合不过了。
这是王溪从小最喜的糕点,这蒸煮糕点的功夫是小事,难得的是曾墨的这份记挂的情谊。
盛情于敢,她顿觉闺阁中姊妹,到了这个份上,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脂油糕”拿来的时候是用布扎得紧实,一解开,还有些余温,赤小豆和糯米的香味一道散了出来,王溪心中一动,她念到了齐靳,想让他也尝个温热。
才要唤丫头去拿蒸笼蒸上,又犹豫。
她这是虑到这糕点沾了水气,不但品相上不尽人意,连味道也要大打折扣。
眼看将近申时,她着丫头拿了一个梅花矮凳,将那糕放在矮凳上,靠在了屋里烧的炭火旁边,她自己择了另一个小凳,就打量着时辰,一边看着炭火,一边等齐靳归来。
等着等着,竟等过了申时,摆过晚饭,也没听有人回来招呼,眼看就要到了戌正,仍旧不见齐靳回府,初一这样的日子,即便是师长各处有一番敷衍孝敬,但这个时刻,自然是没有人会留的。
正想要不要派人去问一问,一盏灯笼将齐靳照了回来。
刚想开口问是何事耽搁了,却又从心底觉得不该问。
齐靳面色不同前几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让人心生疑窦。
齐靳看见凳上摆着的“脂油糕”,随口问道,“如今厨房里头倒学了些新花样。”
“这是曾墨差人送来的。”
端盆的丫头走后,齐靳自己拭干了手,敛了切好的一块糕在手里,嚼了两下,“就是这个味,大嫂有心了……”待他从喉咙里头咽下去,将那剩下的捏在手里,“她家小姑若是有大嫂这般……好歹安逸些,如今这行事实在不成体统。”
一听这话,王溪心里头的疑影更重了,虽不是滋味,仍旧答道,“等她自己做成人家,便不会这样了。”
“也对,”齐靳表示赞同,“我前几日得了个消息,俞家那个的族长终究没挨过去,我看没了‘以命相逼’这桩事,今年应该是能落定了,这个媒我既然答应了大哥自然当仁不让,只是俞家……”他说着看了一眼王溪,“俞家还要请夫人说合。”
王溪闭下眼睛,似乎很疲累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相处起来,日子长了,虽不能将对方说个全然,但定能体会喜乐之变。他两人不同平常夫妇一般亲近,总是隔了一层,但是彼此脾性还是比旁人要熟,齐靳发觉王溪的异样,再转念思量刚才的话,霎时明白过来。
这便是他今晚的去处。
自从他从江苏回来,小别之情更胜往日,犹觉夫妻之间敬重之外又添了一层,他本想有“业中诸事,料理妥当,托人照顾,代为感激”之语,但踏进这个门槛,不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