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从脑袋里传来的钻心一般的痛楚不容她多想。
她费力得抬眼,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抱住了眼前少年的小腿。
“救……救救我,王爷。”
晏子展嘲弄地勾了勾唇角,弯下身来,伸出手来轻轻拂过孔妙禾发丝上的薄薄一层新雪。
“本王为何要救你,救一个叛逃王府的罪人?”
孔妙禾头痛欲裂,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她甚至一把抓住停留在她头顶一瞬的晏子展的手。
她借着他的力,重新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
她拉着他的手掌,企图将他再拉下来一点。
好让他们能够平视彼此,好让她可以仔细看清他的表情。
“凭我……这张脸。”孔妙禾声音轻,可话语却坚定。
而晏子展听了她的话,却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一般,喉咙里溢出一两声轻笑。
“你这张脸不过像她七分,我大可以再去找一个更相似的。”
晏子展轻轻抚着孔妙禾的脸庞,用最温柔的触摸,来讲最残忍的话。
“你以为你是靠这张脸活到现在?”
“一年前,是你突然闯出来拦住本王的轿,本王不与你计较,更是从人牙子手里救下你,免你受被卖入青楼之苦。”
“你就是这么对待本王对你的恩赐?”
孔妙禾眼见着晏子展身后的人影、树木都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虚化着。
在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她紧紧抓住晏子展的手。
“救我……”
是她闭上眼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而她阖上双眼后,似乎还能感觉到晏子展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揩拭她的眼角。
他低语着:“别哭。”
“哭了——”
“就不像她了。”
-
当日深夜,不少守岁的仆从都眼见着晏子展抱着孔妙禾,大步流星地走着。
各个消散了困意,一直目送着晏子展离开。
翌日清晨,孔妙禾病倒了并且由王爷亲自带去了自己的庭院一事就在王府传开了。
下人们低声交谈着,有人感叹不久后孔妙禾就会升为侍妾,有人感叹今日皇上替太子与方二小姐赐婚的谕旨才刚下,王爷果然是为此伤神。
但孔妙禾身上毒发,又在雪地里躺了那么几个时辰。
发着烧,毒性也不好压制下去,几乎昏迷了一整日。
正月头的颐亲王府,宾客众多。
晏子展甚至来不及休息,就一直在前厅招待宾客。
一直到了酉时,天色渐晚时分,他才能从前厅赶赴后院。
甫一进院,就听见孔妙禾怪腔怪调的喊声。
“这什么鬼东西啊,这能喝?”
他信步走进屋内,不自觉牵了牵嘴角。
“昨日威胁着要本王救你,今日就不喝药了?”
春桃见到王爷本尊,吓得碗都差点没放稳,就伏在地上给王爷行礼。
孔妙禾却不怕,只是虚虚行了个礼,倒还有力气接话。
“奴婢有好好喝药。”
晏子展淡淡瞥了她一眼,轻嗤了一声。
他没有要坐下的意思,颀长的身影就立在孔妙禾床前,整个屋子的气氛都陡然变得肃穆起来。
孔妙禾一口饮尽那一大碗药,抹了抹嘴角。
晏子展始终看着她,缓缓开口:“既然你人已经醒了,本王有一笔账要与你清算清算。”
孔妙禾对上他的眼睛,心中不怵,反而做出一副乖顺的模样。
“奴婢甘愿领罚。”
即使她在清醒的这一炷香时间里已经明白,自己突发病症是由于体内被埋了毒。
而能为她埋下毒,谨防她逃走的,除了眼前这个小王爷,不可能会是别人。
他对她果然不是毫无防备,毕竟替身只是替身。
但这同时也说明,孔妙禾占着这具与方二小姐七成相似的身躯,是她在这个王府,对抗这个性情不定的王爷的最大筹码。
她叛逃在先,他却只是嘴上奚落,还是将她救了回来。
就说明,他不想要她的命。
或者说,他舍不得要她的命。
晏子展听了这话,眼里嘲讽的意味更明。
他沉默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半晌才动了动唇,吐出几个字来。
“韩尧,把李二带进来。”
像是一块石头沉进湖里,孔妙禾心中一惊,但她面色如常,也不敢让晏子展瞧出半点端倪出来。
李二被带到的时候,跪在晏子展身前。
行了礼,却求助似的瞥了床榻上的孔妙禾一眼。
这一眼不好,而且一定被晏子展看在眼里。
可孔妙禾无计可施,只能屏息等待着晏子展发话。
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