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年也只走河西道,一路往西,和突厥、回鹘人都做生意,贩的也是盐、茶、糖、药材,这些紧俏货。
他前两年一直跟着商队走,后来养了自己的一帮人,商队现在的领队是玉门关退下来的老兵,叫阿骨勒,是个西州回纥人。
他于阿骨勒一家有恩,阿骨勒曾割脸起誓一生效忠于他。曾经草原上的后裔,最是重誓,他把商队的利润给了他一成。
后来他自己就不怎么去甘州了。
阿骨勒最近传信给他,沙洲乱了,突厥部南下侵袭沙洲,沙州瓜州一带情况不明,他们被困在西州,迟迟不能东归。
因他是胡人,还能传递消息。
崔邺这几日给不同的人传信,第一个封给父亲崔程:沙洲、瓜州危矣。甘州、凉州早做决断。
第二封信给甘州的管家:甘州的囤货尽管抛售,以盐换马,运往凉州马场。
第三封信给阿骨勒:西州待命,继续打听消息,随时回报。
河西道上和胡人必死一战怕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连着几日,他都几乎不闭眼,撒开他的关系网,捕捉每一个信息。男人和女人的战场完全不同,他和谢奚一样,最讨厌战乱、死亡。
因为他们是和平年代,繁华盛世里长大的。
卢氏近日有些中暑,Cao持一家人的事,自从他来后,钱财上没让她短缺过,卢氏的日子终于才好过了。
等他从崇仁坊归家,卢氏已在他的院子里等着他了,见他进门就怒道:“柬之近来越来越不像话了,成日不着边际,你舅舅一家就要来长安了,也不知道你父亲能不能在冬日回来,你都已经二十了,早该成亲了。”
崔邺听的差点被口水呛着。
心想这下可麻烦了。
卢氏哪里舍得教训他,拉着他回自己的院子,边走边说:“你舅舅在范阳呆了十五年,卢家从前也是名门望族,可惜……”
可惜前朝覆灭时,卢家那位帝师为旧帝殉国了,卢家自此没落,退出显赫世族梯队。
可巧的是,同为帝师,陆家那位帝师却安安稳稳窝在家里修古籍,保了陆家一门荣耀。
他的亲事据说是小时候定下的,卢家已经在乱世举步维艰了,不敢将家里女儿嫁给外人,只敢近亲结婚。
崔邺心里吐槽,这近亲结婚,一样很危险。
卢氏见他不说话问:“阿圆今年也十五岁了,正当好的年纪,这次北上,你舅舅也是为了送阿圆和你成亲。毕竟阿圆已经十五岁了。你犯浑归犯浑,但是不能耽搁了阿圆。”
崔邺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个人,被一门娃娃亲给拿住了。
他试探问卢氏:“舅舅,信中可有再说什么?”
卢氏遗憾说:“阿兄其他的倒是没有再提,想来信中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他们来了,你定要好好招待。”
崔邺附和:“那我就现在坊里寻个合适的宅子,洒扫后静候舅舅。定让他们如归家一样舒适,不知这次他们来多少人,最好是长住。”
卢氏很多年没有见娘家人了,内心一片火热,果真被崔邺说的心动,说:“还是你想的周到,客居咱们家,他们定会拘束,我这里有钱,给你舅舅准备宅子的事,不用你掏钱。”
崔邺觉得她真可爱,哄说:“你的钱留着给弟弟妹妹们花销吧,我自己有钱。”
卢氏伸手拍拍他肩膀,有些不甘心和遗憾道:“我的五郎,也是青年才俊,别人不知道罢了。一点都不比其他儿郎差。”
崔邺不知她的惆怅,继续哄她说:“见你喜欢吃这小点心,我托人做的。”
谢奚的纸杯蛋糕简直成了崔家的奢侈高定。
卢氏见了点心,心里一片暖,只觉得无处不烫贴。
感慨道:“我不贪心了,只求你们几个这辈子平平安安,不必追求功名,儿孙满堂,我就是闭眼也心甘了。”
崔邺最怕她这样,无私奉献型的母爱。
她其实也可怜,丈夫不关心,要Cao持一家生计。
女人,总是承担波澜下的苦难。
他又想起谢奚,那可真是个红辣椒一样的姑娘。和谁都不一样,像一株小白杨,不管在哪里,都能扎根,生长茂盛。
连着几天,他陆续收到回信,崔程对他是一贯的不领情,言辞间颇多怀疑,最后还警告他,莫要用他的名号,在河西道上胡作非为,危言惑众。
他都看笑了,崔程此人心机、手段、能力都不差,但是也太过自负了。
看来和卢氏这场婚姻,他是打心里厌烦。
但送信来的是他的亲信长史,姓刘,叫刘彰。
见了他很认真的说:“崔都督嘱咐,五郎莫要声张,甘州军粮已备足,凉州为后盾,以防伊州、西州的回鹘人趁乱起兵。”
崔邺听着两州早已枕戈待旦,倒是他一个千里之外的人在这里平白心焦。
崔程倒是标准的古代严父,但也太过小看他,他和崔程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