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 陆益之问:“是直接回郊外吗?”
谢奚如实答:“去崇仁坊。”
陆益之还是文质彬彬的模样, 说:“我让人送你过去,今日午后我要去书院, 就不陪你过去了。等下次请雀奴尝尝我的茶。”
谢奚听的有些尴尬, 她也暗恋过别人。她能肯定陆益之听到她和陆温吵架了,但是他装作不知道, 倒是让她不好大事化小了。
等出了大门,崔邺的马车果然还在门口等着。
陆益之目送着她上了车,攥着拳, 直到看不见她人了, 才回头。脸色晦涩难辨, 守门的仆人见他面沉入水,也不敢上前说话。
他若无其事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书房,心无旁骛的开始写辩经。
身边的海棠端着茶进来,悄声说:“夫人让人来问,郎君可准备好了?”
柳氏和陈家关系密切,他也猜到了。
见海棠急切的等着他回话,他却慢吞吞说:“和母亲说, 我午后回书院和先生辩经,怕是没空陪她去上香。”
海棠不敢忤逆,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退出去了。
他坐在案前,久久都没有说话。仰面一手覆在眼睛上,掩饰了情绪,自言自语呢喃:“我当真,就这么不堪吗?”
谢奚上车见崔邺正在看书,她面露笑意,问:“怎么还没回去?”
崔邺问:“退了吗?”
谢奚扁扁嘴,遗憾的说:“没有,陆温死活不肯和我好好说,我太小了,有点没资格和他对话。他只认谢脁。还有那么卢恒书。我就想知道那个陆恒书究竟是谁?”
崔邺:“我外公。”
谢奚惊讶的看他,想了很久,突然说:“谢脁不得了,和前朝两位帝师称兄道弟的。你说,他不会有什么‘反清复明’的做派吧?要是真那样,我可就真的死的透透的了。”
崔邺忍着笑,伸手揪揪她耳朵,笑说:“别整那天疑神疑鬼,有我呢。”
谢奚看了眼他的书,崔邺索性递给她,谢奚问:“什么书?”
结果是本账,里面细细记载了南方的粮米价格,和他的粮米购进、售出的往来账。
谢奚翻了两页,问:“你这里涉及的数目很大,不会出差错吗?”
崔邺:“段冲说话有些鲁莽,但是做事很细致,南地的粮进了北地,价格一直波动不大,今年的长势比前两年有点偏高,河西道的战况,还是影响了粮价。粮商最是敏锐,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屯粮。”
谢奚遗憾的说:“再给我两年吧,我应该能提高产量。不用说脱贫攻坚,起码不要有饿死的人,我就算对得起自己了。”
崔邺笑说:“定会的,河西道上已经有了秩序,若是河套平原开发出来,有军有粮,到时候河西道必定会是繁华之地。”
谢奚许愿:“若是等我的粮种有了进展,我就去南地西北去看看。大好河山,不看一眼,可惜了。”
到崇仁坊之后,崔邺安排她在大堂里吃烤羊,他自己则是回家去了。
还没进门,就见几个兄弟在等着他,崔邺好奇问弟弟:“你们这是干什么?”
崔敏才十四岁,正是变声期,粗声粗气说:“二伯到处找你。”
崔浩至今都只是挂个文职,十几年前名满长安的才子,如今已做了夫子。
他随口问:“没说什么事?”
崔敏摇头:“没有,母亲也问你,祖母也问你。你整日不在家。”
崔邺随口问:“你们书院有什么事没有?”
崔敏老实答:“没有。”
崔邺见他这么老实,问:“就没有和同窗出去耍一耍?”
崔敏总被卢氏洗脑,总说兄长养活一家人多有不易,要好好学,要给兄长争气。
崔邺见他腼腆成这样,笑说:“书院不是总有蹴鞠吗?你应该多去参加。”
崔敏反驳:“我要温习功课,没有时间。”
崔邺:“功课也不用整日的翻来覆去的看,死读书有什么用,虽然你们多学,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道理。该学就学,该耍就耍,你是男儿,做事不能总犹犹豫豫。母亲有时候会多说,你不用全听。懂了吗?”
他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崔敏懵懂的看他,崔邺也不解释:“改日带你去走走,男孩子怎能不调皮呢。”
说着爽朗的笑着进门去了。
崔浩等着他许久了,见他进了院子就问:“这些时日你又到哪里去鬼混了。”
崔邺:“您可冤枉我了,我这些时日可一直在忙碌。”
崔浩也不计较他的放肆:“行了,我知道你最近忙碌,你父亲给我写信了,你和他打擂台倒是旗鼓相当。我知道你能耐,但也别总惹您父亲。他身系凉州一线,也不容易。”
崔家男儿没有谁是容易的。
崔邺不在意的笑说:“我就是体谅他不易,才走这一趟,偏他不领情,觉得是我占了便宜。这总不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