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益之低头只管笑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外面的人催她:“快换衣服了,待会儿等新郎官来了。”
谢奚笑说:“来了让他等等,又不是大事。”
陆益之见她还是那样,做什么事都自在从容,也催说:“快去吧,换好了,我也能看看。”
谢奚笑说:“你们可真是……”
陆益之回头看了眼她脱了外袍,里面一身簇白的小袄,整个人瘦瘦小小的。明明比他还小一岁,却像偷了岁月,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等他回神,却是怎么也追不上了。
崔邺来的很快,整个坊里都热闹成一片,他的新宅子就在崔敏隔壁,比崔敏的要大,后院的花园占地几亩,是崔程特意给批的。
崔邺的人进了坊,消息就到了家里,谢奚的红妆刚换上,阿武站在门口守着。陆益之坐在一边看着她,她还在争分夺秒的问:“新稻在南地种的怎么样?你信中写的含含糊糊,我一直都没来急的问你。”
“极好。”
谢奚气结:“你好好说,具体一点,好在哪里?”
陆益之含着笑,一身风尘,也丝毫不窘迫,当年的明满长安的陆三郎并不是浪得虚名。
“雀奴,今日是你大婚。”,他劝说。
谢奚最后嘟囔:“总要说点什么,要不然我干等着他来娶我?”
陆益之听的失笑,问:“那你想说什么随意说。”
这个家里由她做主,也没人说她不合规矩,吴媪守在前面的堂屋里。
谢奚和他说:“我育出新种了,最好的时候能多两倍的收成。杂交的品种,我只在河西道种过,不知道在江南会有什么收成。”
陆益之答应:“我开春就种一茬。”
谢奚又说:“我嫁接出果树了,一棵树可以有几种品种。桃树和梨树也都可以。还有嫁接能抗病。”
陆益之答:“容我先学才行,雀奴之才,我不及十之一二。”
谢奚满口答应:“我要把我会的画全都教给你。”,她话音刚落,院子里瞬间涌起炮仗和热闹的叫喊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他起身轻声说:“我去外面守门,你呆在里面不要出来。”
谢奚揽起裙子,走到床前坐下,抬头见陆益之略有些驼背的开门出去了。
门外锣鼓喧天,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阿武笑着说:“迎亲的人来了,乱糟糟的。”
他毕竟身份敏感,阿武怕谢奚大婚生出波澜。
陆益之笑笑,说:“热闹些好,雀奴喜欢热闹。”
崔邺带的人太多了,不多会儿人已经到后院,他撒了一路喜钱和喜糖,才挤到这里来。见陆益之站在门口。
陆益之笑着说:“崔郎君,久违了。”
崔邺满脸都是笑,朗声说:“久违了,雀奴惦念了你许久,你今日能来,她一定很高兴。”
相逢一笑,彼此心里都懂。短暂的插曲之后,崔邺就进门了。
谢奚见他进门,叹气:“也没个人拦着你,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崔邺:“怎么可能,我撒了一路钱。”
谢奚惊呼:“你不过日子了?这么撒钱?你爹是皇帝你也不能这么造。”
崔邺痴痴的笑,等笑够了,双手掬起她的脸,亲了下,说:“从今往后,你几时崔太太了。谢奚,我叫崔邺,今年三十三岁,虬城人,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你呢?”
谢奚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摸一摸他的睫毛,说:“我今年三十岁,彭城人,我爸爸是省博物馆研究员,我妈妈也是农业口的。寻常职工家庭,家里独女。”
崔邺拥抱着她,轻声说:“从今天开始,我们结为夫妻,往后不管风雨,我都会陪着你。”
谢奚突然听的很感动,趴在他肩上说:“崔邺,这辈子,就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吧。”
崔邺笑着哄她:“不是相依为命,是相亲相爱。”
谢奚听的笑起来。
从门里出去是崔邺抱着她。
陆益之站在门口目送他们出门,他一手背在身后,跟在后面看着谢奚坐上花轿,看着迎亲的队伍启程。
他像个局外人看着。身后有人招呼他,他轻声笑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转身和迎亲的队伍分别。
谢奚大婚那日累的够呛,第二天一早被薅起来进宫,崔邺见她眼皮打架,问:“要不再睡一睡,不着急。”
谢奚问:“早去早回,回来再睡吧,对领导还是要恭敬一些。你别给我惹事。”
崔邺忍着笑,听话的由着安排。
崔程给两个人的新婚礼很丰厚,卢氏自觉愧对谢奚,对她格外亲切,谢奚也不解释。
关于两个人不会有孩子,只有卢氏知道,崔程呢象征的说了几句,去了议政殿,崔邺见卢氏忙个不停,笑说:“别乱忙了,就这几步的距离,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我累的大早上睁不开眼睛,赶早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