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德听到她这样问,叹了一回:“你那样老好人,真把这粮食给你,你不得救济全村人啊?”
孟茯听到这话,不免是有些后悔,自己给了王春桥家不少粮食,可最后他们也没活下去,反而是王春桥自己逃了不说,粮食还给柳家姑侄俩吃了拿了。
想起秋翠又难过了一回。
但如今外头危险,她也没敢多待,带着孩子们回了村里,挨着水井取水,将装满水的瓦罐都放在背篓里,一行人背着往山上去。
连最小的萱儿,也背了两个瓦罐,加起来有十斤了。
又分了几回,来来去去借着那藤萝,终于将东西全部搬完。
这会儿若飞若光上下已经十分熟练了。
如今粮食和水,又能坚持一阵子了,没了这些后顾之忧,孟茯想起秋翠母子三人,心里难过,又担心沈子房的生死,一夜转辗反侧,如何也睡不得。
Jing神一日不如一日,想着沈子房为她们一家四口准备好了退路,他自己却在外杳无音信,想到秋翠他们都能叫难民吃了。
于是好几次梦里,都梦着沈子房被大卸八块,装了盘子,叫人蘸着酱油吃,吓得她从噩梦中醒来,满身的虚汗。
然后便病着了,若飞没得法子,下山回了村子里,抓了不少药回来。
她自己强撑着Jing神,兑了一副药,没得多余的水熬药,便在凹下去的石窝里舂碎些,少剂量吞了。
过五六日才有些好转。
眼见着几个孩子围着自己照顾,心想虽欠了沈子房的大恩大德,但是现在真死了,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好意?
而且这几个孩子虽聪明,但如果没了自己这个主心骨,到底是小孩子,他们又如何生存?
既然当初成为了孟茯,下定决心不让他们重蹈覆辙,那就不该半途而废。
想是她自己想通了,于是强撑着起来,每日在山洞里适量运动着,Jing神逐渐好起来。
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
孟茯便下山去惠德和尚那里拿粮食,几个孩子也跟着下山来,左右也要取水。
从惠德那里拿了粮食出来,孟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见到王春桥的衣裳被裹成一团,塞在地母庙旁边的石墙根底下。
那里并不扎眼,孟茯也是偶然看到的。
她最后见王春桥的时候,他身上就穿着这一身衣裳。
回来的时候还听若光说惠德和尚在地母庙后面烧了一个大火塘,上面的架子上油汪汪的,不知道烤了什么。
于是想着惠德和尚抓给自己的rou,她忽然有些头皮发麻,忙给扔了去。
然后当晚做梦,沈子房也被惠德杀了,烤成rou干……
然后她就听到打雷,当即吓得惊醒过来,耳边那雷声却依旧真切无比,几个孩子也爬起身来,大家忙跑到山洞口去。
只见乌黑黑的天空,偶尔出现一道道银色的闪电,将这焦土大地照得明亮,也似要将那黑压压的苍穹撕裂开一般。
随着雷鸣火闪没过多久,豆大的雨就来了。
大家欢喜得忙拿了空着的瓦罐出来接雨水,都挤在洞口外面,恨不得那雨水全打在自己身上,能将这几个月的污垢一洗而净。
大雨下了一夜,第二日便出太阳了,风带着些暖意,如果不是入目还是一片焦黄,孟茯会觉得春天来了。
但来了一场雨,说明这老天爷还是真的开了眼。
果不其然,当晚又继续下雨。
连续两夜的瓢泼大雨后,天气终于逐渐恢复了正常。
孟茯仍旧没等来沈子房的消息,从惠德那里得来的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如今从山洞口朝远处看去,依稀能见着些浅浅的绿色了。
这最先复苏过来的,自然是那野火烧不尽的野草。
水井里的水已复位了,她家门口那烂泥塘里也开始出水,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孟茯也搬回来住,只是如今面对着秋翠家空荡荡的房屋,想到秋翠一家,心里总是难过。
还有隔壁沈子房那里,再也不见灯火。
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粮食没了硬着头皮去惠德那里拿。
她想到王春桥极有可能被惠德做成了rou干,也不敢叫孩子们去冒险,因此只能亲自去。
当然,她一个人也害怕,便领了三个孩子一起。
惠德见了她,甚是欢喜,“我以为你们还在山上呢,来得正好,我这些年存了不少火腿,上一次偷摸着拿出来烤了两只,切成了条儿,好吃不?”
孟茯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上次给我的是火腿rou?”
惠德只觉得她这问题奇怪不已,“不然还能是什么?我这里别的荤腥也没有,就是一些火腿罢了。”
孟茯哪里敢跟惠德说实话,说自己看到王春桥的衣裳,又听孩子们说惠德在地母庙后面搭了火架烤东西,烤得油汪汪的。
所以她以为王春桥被惠德烤来吃了,为此还做梦梦到沈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