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元及第后,不做官,而是跟着一帮朋友五湖四海游玩,父亲没拦着,正是这个道理。
“不要你娶世家贵女,那蓉蓉表妹呢?”沈大人有些发愁,忙问他:“祖母晓得了么?”
“知道了,闹过一新。”他说得轻巧,显然对于祖母隔三差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已经习以为常了。
沈大人听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xue,“孟大夫做了什么孽,怎就摊上了你这样一个人?”
沈家三公子沈夜澜,那是十七岁就三元及第,陛下钦点的状元郎。
可没等琼华宴结束,他自己就脱了大红袍,拒了圣眷,离了京,潇潇洒洒游历这大好山河去了。
并无人觉得他有半分轻狂,只觉得他这般才华横溢,原就该是这样的潇洒自如才是。
真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就不该被这世俗给染了一身烟火味儿。
可这是世人眼里的沈夜澜。
在沈大人眼里,自己这个弟弟就是个混世魔王,面上瞧着他端方雅正,好一个风光霁月的儿郎。
然那骨子里,多的是放荡不羁和玩世不恭。
偏世人都叫他骗了去。沈大人甚至怀疑,孟茯也被自家这弟弟给骗了。
因此方才说了那样一番话。
沈子房也不恼,微微笑道:“婚事我与孟茯已经在商定了,我们这一年来是患难与共的,也明白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将来也不会比那些自诩青梅竹马的人过得差。”
沈大人和沈夫人,可不就是青梅竹马么?
所以他这话叫沈大人气得连给了两记眼刀。
可气归气,终究是自家兄弟,那孟茯人品又是好的,还是压下心里的恼怒,问着:“那你们怎样打算的?”
沈子房却是朝他看去,“我和孟茯的婚事虽迫在眉睫,但也比不得当下这城里的情况紧急,兄长一下抓了这么多辽人,是如何打算的?”
他是极少过问政事的,忽然问起,让沈大人有些吃惊,“你想留下来帮为兄?”他若留下来,自己这头发就少白一半了。
“看兄长。”沈子房不是不愿意做点正经事,只是不想做这朝廷的官。可现在他却想为这玖皁城的百姓做点什么。
他不止一次地想,孟茯吸引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是她眼里的光!不管怎样的逆境,她都没有放弃过,总是充满了希望。
朝廷虽是腐朽,可百姓们却是好的,他想自己也应该像是孟茯一样,不要轻易放弃才是。
沈大人有些激动,忙应了下来,“如此,我让人给你收拾一处小院落,就在衙门后面的院子里,到时候出入也方便。”
“不用麻烦了,何况嫂子和伯母都在,不好。”沈子房给拒绝了。
沈大人闻言,想着他素来也是喜欢静怡些的地方,这里的确不合适,何况还有那俩小儿子,一天天哇哇叫呢。
于是也没强求,“那我在外面给你找一处?”
“我有住处。”他说罢,见着窗外夕阳已是落下,大片的火烧云盘旋在树头,“天色不早,家里还等着晚饭,我先新了。”
沈大人一口老血咔在喉咙里。
哪里还不明白他住在哪里?心里在忍不住想,他不是喜欢安静么?孟茯那里有三个孩子他不嫌吵闹了?嫌这里不方便,那他和孟茯也没行正经礼数,住在一个院子里就方便了?
但是沈大人连说他的机会都没有。
人早就走了,椅子上空荡荡的。
孟茯所住的地方,就在离衙门不远的秋梨坊。
沈子房不过走了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这会儿暮色已经彻底笼下来,街道两旁挂满了灯笼,孟茯的铺子早就已经关了,不过却留了门,一道微黄的灯光从半掩着的门缝里透出来。
他刚上了台阶,门就叫人从里面拉开了。
孟茯从里面走出来,见了他有些吃惊:“我正要出去看看,你怎还不来?”又问他,“你去知州府作甚?”
“韩兄给我留的信里有两件事情要做,我只怕要在这城里耽搁一阵子,所以在知州府找个差事。”沈子房回着,有些歉意地看着孟茯:“只怕得让你们跟我在这里多住一阵子了。”
“无妨的,哪里都一样。”孟茯想着,只要沈子房在,就有说不出的安全感。“先洗手吃饭吧,孩子们等着呢。”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铺子后堂,进了院子里。
但见梨树下面挂着一只大灯笼,下面摆了桌子,几个孩子抬碗的抬碗,端菜的端菜,热闹里带着宁静。
而孩子们显然是听到前面沈子房回来的声音,所以立马就做准备了。
这一方院子不大,却满是人间烟火,沈子房耳边听着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身旁是露出恬静笑容的孟茯。
他觉得,这天下虽大,但想要幸福满足,这一方小院已足矣了。
饭桌上,一片和乐融融。
饭后三个孩子跟着兰若收拾,孟茯和沈子房在小厅里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