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悦莫名其妙。
舒思暕话音一噎,当时他只吩咐让人给她送一箱经书,万万没想到里面有这种东西,他把手中纸张搓一团,又把箱子一脚提走,神色烦躁。
“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别看了。”
刺啦——
箱子划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舒明悦悄悄瞅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便上前挽住他胳膊,拉他在案前坐下,殷勤地给他捏肩膀,“哥哥这两日累了吧?我瞧你眼窝都凹了。”
舒思暕敛目,“别说屁话。”
舒明悦话音一噎,忍不住手握成拳锤他,直叫舒思暕嘶了一声,偏头竖眉,气笑道:“你想打死我?”
“不——”他灌了一大口凉茶,改口,“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你能不能好好与我说话。”舒明悦不开心地咬唇。
舒思暕冷笑一声。
舒明悦提裙在他旁边坐下来,犹豫了片刻,微微仰脸,用一种小心翼翼地语气问:“哥哥,你没去找过三皇子吧?”
一听这个,舒思暕又怒,伸手捏她脸颊,“你还敢问他!?”
舒明悦被掐得一疼,眼睛唰地红了。
“我没有!”
她脸蛋雪白娇嫩,稍微一重,便留下一道红痕,舒思暕手上力道一松,从嗓子里哼了一声,冷淡道:“没去。”
他又不是傻子,纵然对姬不黩心中不满,也不至于明面上找他麻烦,况且这事闹出去,吃亏的是他妹妹。
暗箭伤人疼,没听说过?
“哥哥,你别生气了?”舒明悦伸手去挽他胳膊,轻声道:“我已经知道错了,那日的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可是。”
她神色犹豫,“可是三表哥说……要向舅舅求娶我。”
舒思暕冷然盯着她,“现在后悔了?”
舒明悦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舒思暕闭眼,伸手揉了两下眉骨,忽然道:“过两日,我送你去定国寺修行一段时日。”
舒明悦吃了一惊,“为、为什么?”
“你说呢?”舒思暕瞥她一眼,换了个幽幽的语气道:“北狄发生的事情,还想让表哥帮你一起瞒我?在你心里,你亲哥哥我就是这般不可信?”
“不是、我、我……”
舒明悦脸色憋红,想尽办法解释。
“行了。”舒思暕打断,一手疲惫扶额,哑声道:“昨日,皇帝向北狄回了国书,允其使臣入长安。”
舒明悦一呆,随即眼眸不可置信地睁大。
舒思暕叹气,伸手揉她脸蛋一把,低声嘱咐,“这些时日,好好在定国寺待着,等北狄使臣离开,哥哥就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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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使团抵达长安那天,是九月二十七。
鸿胪寺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官驿设在永兴坊,一座占地九十亩地的宅院,秉承一品公爵规制,飞檐翘角,古朴庄严,可供千人暂住休息。
赵郡王奉皇帝之命,前去接待,于城门百里外相迎,一路领一行人到永兴坊。
北狄遣使臣求好,已是令诸人惊愕至极,然而最令人震惊的是,新继位的可汗阿史那虞逻竟然亲至。赵郡王瞥了眼身侧男子,不禁心中感慨,还是年轻好,年轻胆子大。
现在叫他去北狄,他可不敢。
邦交往来,将由主方安排会见的时间、地点,以及出席之人。
赵郡王笑道:“今日赶路劳累,可汗与诸人先下榻休息,明日辰时,陛下将与可汗在紫宸殿会见,晚上申时四刻,在麟德殿设宴,为可汗接风洗尘。”
虞逻叉腰扶剑,淡淡嗯了一声,他目光向南,缓缓穿过层层屋宇,似乎在看某个东西。
永兴坊离崇仁坊很近,只隔一条街。
赵郡王不明所以,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瞧见了青石墙、翘檐角,忍不住问:“可汗在看什么?”
“无。”虞逻收回视线,偏头看他,“赵郡王还有事吗?”
不知为何,赵郡王听出了一丝不耐烦之意,他一默,旋即笑着揖礼道:“那外臣不打扰可汗休息了,外臣告退。”
虞逻颔首。
赵郡王一走,屠必鲁便也走了,奉命去打听现在嘉仪公主住在宫里还是住在定国公府。虞逻卸下腰间配剑,丢给随侍,大步跨入了浴室。
这些时日赶路,身上风尘仆仆,甚至顾不得烧热水,舀起一葫芦瓢凉水便泼了下去,水珠肌理分明胸膛流下,冲散了连日疲惫。
洗干净,他又低头,对铜镜,将数日未曾打理的胡茬刮了刮。
两盏茶之后,屠必鲁回来,便见他们可汗站在衣架前,正拎着一条金玉蹀躞带在扣,他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可汗……”
虞逻头也没抬,“找到了?”
“找到了……”屠必鲁沉默了一会儿,深吐出一口气,语气艰难道:“嘉仪公主出家了,人在定国寺修行,道号太宁,为普真法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