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徐母低声咒骂一声,放弃继续拨打电话,转身到厨房烫些面条。小润蕴好像理解妈妈为什么那么急躁不安,虽然广播内容不能完全明白,但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她打开暖气片,小心翼翼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妈妈呆立在锅旁看着沸水里的面条翻涌。
“多吃一点,吃完爸爸就回来啦!”徐母强行压抑住内心的焦急,不知道是在安慰女儿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润蕴看着碗里有些过分熟的面,以往会吵着闹着要求换一碗,今天则什么都不说,闷头握着使用还不熟练的筷子大口吃起来。徐母看在眼里,愣了愣,也大口吃起来。
晚上七点,没有消息传回来。徐母安慰自己再等一下,等到八点就去联系他的同事。润蕴则坐在小沙发上练字打发时间。
八点,室内的灯光已经照不进徐母陷入黑暗的心里,控制不住地走来走去。刚刚已经打了徐父同事的电话,他们说现在给出差的同事们打打电话,有消息马上回复。
还有十分钟就到九点了,平常日子,润蕴一般七点半就被徐母赶到床上,而现在坐在小沙发上格外Jing神地看着童话书。“叮铃铃”,座机的铃声突兀地响起在安静异常的客厅,徐母刚刚去洗澡了。“叮铃铃”,第二声,润蕴放下书,往座机方向走过去,“叮铃铃,叮铃铃”,润蕴刚要抬起听筒,徐母披着浴袍冲出来,“我来,宝贝,让我来。”
徐母吹着洗完澡后shi漉漉的长发,忍不住焦虑地看着时钟,快到了吧,十点半。润蕴撑不住已经先进入梦乡了,蜷缩在沙发上,盖着母亲铺上的棉被。“咔擦”,开锁的声音响起,归家人终于进入温暖的港湾,等待的人终于得到安心。
很久之后,在润蕴进入初中,完全明白车祸等等词语的含义,也知道了当时父亲的确碰上了那场车祸,但是并没有牵扯进去。只是在大雪纷飞,车祸造成完全拥堵的时候,站出来协助交警,手机落在车里了。而徐母经过四五个小时的煎熬,在见到徐父的一瞬,在知道他留在风雪里三四个小时帮助他人,什么都没说,烧了壶热水帮他洗脚按摩,笑着夸他做法很正确。
润蕴忘不了年少时唯一一次熬夜,她知道那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2005年冬,S市某镇。
“初中门口还真是和原来一样呢,这么多年了。”钟箐站在车旁,等待着刚成为自己女儿的小女孩,一边回忆着自己的少女时光。
一抹红慢慢往学校门口移动,娇俏的身影似乎有些害怕,时不时往旁边看一看,低着头,像个战败的战士。
钟箐看在眼里,微眯眼睛,扫视着红衣少女附近,然后突然将视线集中在几个人身上,但在砚晗看向她的一瞬,展颜一笑,“晗晗,这里。”
回家路上,谢砚晗异常沉默。钟箐记得秋天时自己第一次带着她出去玩,走到游乐园大门口,瞥见女孩兴奋但是又强行压制住喜悦的小表情,只觉得阵阵心酸,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就买了普通少女最喜欢的草莓味冰淇淋,带她从最轻松的旋转木马玩到有点刺激的海盗船,天黑了还买了一桶爆米花拉着她坐摩天轮看小镇夜景。
现在还记得,一直笑得欢快的女孩在走出游乐园的时候,突然回头,“钟阿姨,真的很谢谢你,从来没玩得这么开心过。”第一次见面时看不出情绪的大眼睛第一次像幸福的少女一样闪烁着光芒。
钟箐送砚晗到家楼下,蹲下来拍拍低垂的小脑袋,轻声问道:“阿姨去你家坐坐好不好,欢迎吗?”
上楼后,钟箐拒绝了保姆的好意,亲自穿上围裙下厨,几份菜出锅,正好谢震回家,“一家三口”算是正式吃了一顿家常菜。砚晗的低落情绪持续到吃完,然后一个人回房,钟箐拉着谢震非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我怀疑晗晗在学校受委屈了,轻则可能被孤立,严重的可能受到Jing神上的校园暴力。”谢震听完钟箐对宝贝女儿这几天的观察,忍不住怒气,下意识拿出手机,还没拨号就被抢了去,“你如果相信我,就让我来处理。”
房门内,谢砚晗端坐在书桌旁,初一难度的数学对她来说还是挺简单的,但是今晚已经第三次写错了。同班同学和不认识的人嘲笑声回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永远把她看做另类故意不理她,让她在学校没有任何可以说话的人。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她拉开门,见钟阿姨笑眯眯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果盘,“来品尝品尝阿姨的Jing品果盘。”
去皮均匀切块的甜苹果,剥去皮瓣瓣整齐排列的甜橘,还有诱人的黑紫甜葡萄。谢砚晗吃在嘴里感觉越甜,眼泪更加控制不住下淌,努力瘪嘴忍住哭声,视线模糊不清了,随手揩了揩,继续猛往嘴里塞着,好像泄愤一般。轻叹声在头顶上响起,她刚想抬头,却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脸贴上了柔软的腹部,应该是薰衣草的味道太“刺眼”了,又或者是柔软度太像从小陪伴自己的那个大玩偶,还可能是那独属于光明的温暖,不知道多少年的委屈与怨愤突破伪装的牢笼,呼啸而出,随着眼泪鼻涕一齐流出。
门外谢震颓然坐在地上,不知道怎么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