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摇头,道:皇上,沉璧以前从来没想过,但到了你们这里,听人说,红颜祸水这四个字,想想自己确实满身罪孽。这样的沉璧,怎么能陪皇上一辈子呢?皇帝道:朕就知道你在胡思乱想,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谁说你是祸水?朕替你做主!容妃道:皇上,您别动不动就杀人,继续增加沉璧的罪孽。没有人说沉璧,沉璧不过是在汉文课里读的你们的历史。皇帝见她情绪十分低落,便道:你不是想出门,朕带你出去走走?
容妃问:去哪儿?皇帝道:你想去哪里?容妃道:沉璧听说西山晴雪可漂亮了,还有您的御笔碑文,正好去看看!皇帝有点为难,不说话。容妃问:怎么了?皇帝道:换个地方吧。容妃看着他,问:是谁在那里吗?皇帝道:你又胡思乱想了,朕是觉得路远,还得早点回来批折子。容妃心里明白了,定是纳兰夫人在那里,那傅恒大人也会在。心想:香山那么大的地方,哪里就遇上了呢?便道:那您作主吧。皇帝似乎和她一般心思,道:好,那就香山吧。
这个时候,傅恒和璎珞的马车已经早出了西直门,这一夜宿在六郎庄。六郎庄是一个有着百多户人家的小镇子,因为皇帝去香山的时候会在这里歇脚,所以这里建了驿站,隶属京师的皇华驿,而且离京城很近,驿站地方宽敞,设施齐全。驿站的守官见傅恒和璎珞穿着布衣,年纪轻轻,也不报姓名,但气度不凡,傅恒手持盖着皇帝御玺的文书,便让他们的车马亲随进了,珍珠和小全子也在列,驿站内的仆役都侧目他们一行人。
璎珞看着傅恒笑,傅恒也看着她,眼里是捉狭地笑,意思是:我就不告诉他们我是谁,不行吗?驿站的屋子不大,感觉特别温暖,简朴的木桌子木椅子木床,四壁萧然,晚饭与玉京园和宫中相较,那是绝对的粗茶淡饭,青菜豆腐,鸡蛋小鱼,全是野味,但吃在嘴里就是觉得更加鲜美,璎珞连吃了三碗饭,大声赞美。傅恒还是带了安溪铁观音来冲泡,璎珞于是又笑他是大少爷,傅恒不理她,顾自微笑着喝茶。
晚间,傅恒要璎珞早些休息,璎珞道:好,你上来陪我。傅恒笑着摇摇头,但口中道:好,夫人。这时候已是春天,虽然春寒料峭,已无需盖很厚的被子,驿站的被子自是没有家中的舒适,但对两人来说,睡在里面,也觉得十分新鲜快乐。傅恒发现璎珞穿着一件有点儿褪色的粉色的肚兜,他觉得似曾相识。璎珞什么也没说,将他的头抱在胸前。傅恒只觉得馨香阵阵,含糊地问道:这是不是当年在辛者库那里……
璎珞点点头。傅恒分开两人,道:你一直留着?!璎珞一笑,道:当然了,少爷,那个晚上后我就收起了这件,再没穿过,想等到嫁给你再穿,没想到,直到今天才又拿出来。傅恒感慨万千,叹息了一声,然后像当年一样,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然后问道:嫁我有没有后悔?璎珞不回答,咯咯直笑:少爷又逗我!傅恒亲了亲肚兜在她颈项里那根细弱的带子,结果发现那带子后面已是断的,知道这是璎珞故意不接好,想来下面的带子也没结上,便笑道:璎珞姑娘,那傅恒不客气了。
璎珞又咯咯直笑,道:富察侍卫,和宫女私|通可是大罪,你不是一向小心谨……话还未说完,傅恒的唇已堵住了她的口,含糊说道:璎珞姑娘都不怕,傅恒更不怕!璎珞闭上眼睛,抱着他的头,也含糊笑道:璎珞就是死了也是少爷的鬼!傅恒大笑起来,放开她,看着她,然后再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在昏暗的光线里,璎珞只觉得他的大眼睛十分明亮……
最后,傅恒给她穿回衣裳,自己也下床换衣裳,她躺着闲闲地道:已私|通了,怎么办?傅恒笑起来,边扣扣子,边道:明晚上我再来。说着俯身亲了亲她,仿佛他马上要离去,待明晚再来私会一般。
第二日辰时,夫妇一行在驿站用了早饭,便去了田野乡间。此时已三月初,正是油菜的花季。只见满地金黄,间着绿油油的细杆,蝴蝶翩迁蜜蜂忙,清香四溢。璎珞好不兴奋,要不是傅恒阻止她,她早已撒欢高跳起来。珍珠和小全子看得目瞪口呆,被眼前的美景震慑了心魂。傅恒和璎珞手拉着手在田间小径上行走,珍珠和小全子在前面扑蝴蝶,不一会儿,两人都脸色发红出汗。璎珞十分地艳羡,傅恒紧了紧她的手道:明年我们还会来的。璎珞点了点头,还是闷闷不乐。
两人走了一阵,便在田边泥地上坐了歇息,前面两人已跑远了。璎珞看着傅恒,今日他穿着一件柔白色的暗花锦袍,灰色衣领,脚上也蹬着灰色的皂靴,油光漆亮的大辫子垂在脑后,黑瞳里映着眼前金黄的油菜花,腰上系着朱红和灰色两色朝带,挂着她给他打的黑色借红线的同心结。
同心结和穗子之间是璎珞后来上的白玉龙纹佩,龙身晕黄,四爪泛灰,乃战国古董,因年代久远,边角出现不规律的赭黑色,更增加了古韵。这同心结他每天都挂着,只是晚面穿常服的时候,外面才能看见。他这一通身的白,和自己身上披的白毛斗篷相得益彰。她忽然想起自己近日读的乐府诗来:
白石郎,临江居。
前导江伯后从鱼。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