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无论怎么看,眼前这副场景,都不适合我进去打扰。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思考接下来怎么办。一会儿要是江陆问我,陆诺亚怎么在这儿,我应该怎么说?
算了,还是等陆诺亚出来再说吧。我靠在医院的塑料椅上有些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诺亚终于出来了,他重重地在我身旁坐下,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埋进自己的手掌里。
“江陆怎么样?”我问。
“还行吧,看起来应该还行……”他抬起头长叹一声,“他居然没打我,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那他肯定是现在没力气。他原来经常打你?”
“你不是知道吗?”他没好气地说。
“我说的是你们闹掰之前。”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是跟你说过吗,最开始的时候也经常打架……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顺口问一句。”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我:“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昨天……你知道昨天我跟他说什么了吗。”他的语气很缓慢,“昨天我和他说,我说你不如去死。”他摇摇头,“结果他就给我搞这一出。吓死我了。”他顺手拿起我放在旁边的早餐,“给我买的?都凉了。”
“一半是你的。”
“你给他吃凉东西,他不生气?都给我吧,我饿了。”
“呃……我来好半天了。”
“你鞋多大码的?”陆诺亚的视线在我的脚上扫了几下,突然问我。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你鞋给我穿一天。”
“为什么?你自己回家换一双不行吗?”我看了看他穿得那双拖鞋,看起来挺冻脚的。
“我今天一天班呢,我半宿都没合眼,不然还得回去折腾一趟。”他抬手看了一眼表,伸手就要脱我的鞋,“我不能穿拖鞋上班,都快到上班点儿了。”
“算了,不跟你计较。”我穿上他的拖鞋,“那你什么时候还我?”
“你差这一双鞋吗?诶,还挺得劲儿的。”他站起身,穿着鞋在地上踩了踩,“那我走了。”
“哎哎,你等等,”我叫住他,“江陆没问你怎么来的?”
“没有。”他回过头,耸耸肩。
我进了病房。江陆坐在床上,有些呆滞地盯着挂在病床旁边的吊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见我进来,他伸手把针拔了,对我说:“我想回家。”
我摇了摇头,他继续重复:“我想回家。”
“不行,你还得住几天院。”
“我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他晃晃悠悠地下床,没站稳,差点摔了,“我想回家。”他继续重复。
“真不行。”我将他扶到床上,“送来的及时,你才能醒得这么快。你应该休息一下。”我劝他。
“我想回家。”他执拗地重复着。
他死活不听我的,医生也过来劝,也同样劝不住。我只好带他回去。
打开车门的时候我简直要气死了——我才想起来,穿拖鞋开车容易出事故,该死的陆诺亚。
江陆坐在车的后座,安安静静地,什么都没说。而我本来话也不多,车里的气氛沉默得有些肃杀,掺杂着时不时可以闻到的血腥气。直到进了家门,他才再次开口。
“你这拖鞋是谁的?”
我脊背一凉,低着头换掉鞋。我感觉他肯定认出来了,所以没有撒谎:“是陆诺亚的。”
“你为什么穿着他的鞋。”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听不出来有多少疑问。
“他说医院上班不能穿拖鞋。”
“钟寻,”他叫我的名字,“你最好别再和陆诺亚扯上什么关系,不然我也把你关小黑屋,像辛靖那样。”他虚弱的语气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但是我感觉,辛靖在小黑屋待得倒挺舒适啊?是我的错觉吗?人家还想再睡一会儿呢。而且门口辛靖的鞋都已经不见了,他应该都已经走了。
“我听见你给陆诺亚打电话了。”
我彻底僵在那里。
他动作十分迟缓,用没有伤的那只手扶着楼梯向上走,走了两级之后又退了下来:“阿姨是不是还没来。”
我默默点点头。
“我去你房间。”
我继续点头。
“过来。”他轻声叫我。
他在我的房间里待了三天,除了必要的,比如去洗手间之外,没有踏出房间一步。我端进房间的饭他倒是都有好好吃,甚至吃得有点狼吞虎咽。他的动作都在迫切地表达出“他想活下去”这件事。但不让我拉窗帘,好像把我的房间变成了另一个小黑屋。
总之就是不出来,我说要带他去医院换药,他也不肯。
“那我找认识的医生来?”
“我不想见人。”江陆有些焦虑地说:“你来。”
我不算人吗?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