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他的筋络,一顿,颇具技巧地转了个小而完整的圈,再抽离。血液的浪扑打上来,它躲开,又靠近他。周而复始的献祭与分别。他明白它是在报复他,控诉他的不识相与不解风情。)
“再后来就是我在黑洞办生日趴,被灌得很厉害,他把我扶到角落一卡座让我躺着歇会儿,就自个走了。我当时还挺奇怪,只要是我在的局,别说中途离场,我不走胖子就不可能走,有人灌酒他就帮我挡酒,有妞儿往我这凑,他看出来我没推开的心思就会自个躲开,但也不会真走掉。何况那天是我生日,我又醉得半米以外男女莫辨。以往要是我被灌,醉得不那么厉害的,他就守着我直到我当时的对象过来,我带人上去开房。醉死了他就把我扛回家,一照顾就是一整晚,还会煮好醒酒汤给我醒了喝。胖子回回都弄西红柿蛋花汤,加很多蜂蜜,特甜,一喝我就能认出来是他做的。他一直嗜甜,小时候能把糖当饭吃,我在加拿大给他寄饼干糖果,他全放冰箱冻着,说舍不得吃。瘦下来之后胃口小得不行,也不爱吃甜的了。我特意订了个巧克力慕斯让人现做好送来黑洞,他一口没动,单坐那儿把酒当水喝,等我把前边一排酒干完了,盯着我看了会儿,找了杯热茶放桌上,就悄没声出门了。”他按了好几下打火机都没能把烟点着。林朝曲指敲敲桌面,以此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乔昊然摆摆手,又盯着烟看了一会儿,啪嗒一声,火星在烟头闪烁。
(“她”终于抬起脸,试探着吻上他的唇角,灯光自房顶高处倾泻而下,在那张精致面孔上描摹,垂落发丝的暗影在潺潺光亮中纤毫毕现,“她”在金灿灿的尘埃里双眼紧闭,神情虔诚。他伸手覆上“她”的半侧脸庞。那么小,栖息在他的掌心,乖巧又漂亮,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会在顷刻间全然粉碎。张开眼。他说。看我。他用拇指拂过她卷曲的睫毛,指腹沾上温热的湿润气息。别怕,你看着我。她依然用力地闭着眼睛。)
“睡够了我就坐起来撑着脑袋醒酒,没多久有个长头发女孩儿过来找我,穿着白色连衣裙,身上的香味很好闻,被我揽着带上楼开了房,我看见她脸的时候,脑子轰的一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不敢想。那张脸干干净净的,特别漂亮,也特别熟悉。”袅袅的白雾将乔昊然的脸遮住,“衣服脱一半我就发现她其实不是女孩儿了。但我还是把他睡了,当时太兴奋了,激动到昏了头,意识到他是个雏儿还把人往死里干,看见床单沾血了也停不下来,跟他妈中蛊了似的。快天亮时他坐我身上,把壁灯关了,搂着我脖子低头亲我,眼泪滴在我脸上,又流到下巴,把我的心口都打湿了。房里很黑,我去找他的眼睛,我一对上那双眼睛他的眼神,和我哥看诚哥的一模一样。我一看到他的那双眼睛,我就知道。”他说得艰难而缓慢,连渗透在语气里的不解和伤心都是支离破碎的,“林朝,你说,那么瘦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啊?他从嘴唇到脚踝都是冰的,他的眼泪,为什么那么烫啊?”
(他将两人分开至一拳的距离。“她”似呆滞了片刻,咬住下唇,屏住呼吸,睁开双眼忐忑地与他对视,水雾朦胧,惶惑而专注,黑洞洞的眼睛里有熟悉的暖色的光,如同宇宙炸裂,粉末四处喷洒堆积,铺天盖地,万物蒙灰,而仅剩的唯一的光尘,降临在“她”眼中。他俯身吻住“她”,以手掌安抚“她”因大口喘息而剧烈起伏的脊背,在“她”短促的哽咽声中关掉正中央照明,与“她”额头相抵。说了让你别怕,他去抹“她”的嘴唇,盛满露水的玫瑰花瓣微微颤动,鲜艳又脆弱。颜色艳丽,齿印如月牙。很漂亮。他告诉“她”。真的很漂亮。他又说了一遍。黑暗卷帙浩繁,层层分发下来,房里只有那小小的一点红,他去看它,看它在他喉头一灼一哽,欲说还休。)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胖子已经不在了。没有醒酒汤,什么都没有,发消息不回,手机关机,我给所有我和他的共同朋友打电话,都说胖子没联系过他们。我完全不敢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敢想我出国前跟他说过那些关于同性恋的话。胖子平时软乎乎的没脾气,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事儿就会做得比谁都彻底,半点余地都不会留。刚发现他不见了的那几天我找人都快找疯了,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家在哪,从来都是他跑来我家找我,黏着我去这去那,撵也撵不走。胖子随便一个朋友的了解都比我对他的多,包括齐振。我刚问他班主任要到他家的地址,他姐就来找我了。胖子的姐姐乍一看上去和他很像,其实一点也不像。他没那么艳,不经逗,容易脸红,清纯到不行。他姐挺虎的,大马路边看见我上来就是一巴掌,要换以前我还会觉着这女的挺有意思,带劲儿。对了,我以前见过他姐一次,当时还跟胖子开玩笑说你姐脸和身材都不错啊,要么我去追她试试?胖子还难得炸毛了,浑身的刺都竖起来,眼睛都红了还装得凶巴巴地,威胁我敢去就和我翻脸。我处对象荤素不忌,来者不拒,追我的够正点就照单全收,我以为他只是介意我玩到他亲姐头上。我还笑他,问到底是他怕翻脸还是我怕?真掰了我没意见,只要他别后悔。他就没话讲了。当时我看着他姐的那张脸想起那些话,整个人跟放车轮子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