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百万从踏进程家家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在下一出很大的局。
其实说大也不大,无外乎围绕着家里这几个人,主角嘛,当然就是她的好哥哥,程世容。
她仍继承阮瑶瑶的衣钵,努力装出一副乖顺软弱的样子,让所有人包括阮蓉都以为她是无害乖巧的,这样有朝一日程世容因她和程宏起冲突,程宏也无法安给她一个勾引继兄的罪名。
她早料到有今日。她最擅耍弄人心。
从开始故意装心性淡泊让程世容放下警惕,到激怒他,逼出两人之间最根本的矛盾让他对她心里愧疚、对她彻底放下成见,然后是朝夕相处的美好,她惯他依赖她,惯得他一日比一日离不开她。她举着手里那点儿可怜的甜头,引诱他往前一步又一步,又什么都不说,懵懂纯善的样子。程世容还以为是自己心思涌动,觊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继妹,从不怀疑她那些情意几分真几分假。
若即若离最让人抓心挠肺,程世容以为她也有那么点儿意思的时候,她又冷漠地告诉他说,我只把你当哥哥。于是咬着鱼饵的鱼儿就慌了,为了嘴里这点儿梦寐以求的东西,软硬兼施,吃醋嫉妒的招数都使出来,想换回从前朝夕相处的情分。
阮蓉总说,怎么程世容突然就变成这样了,突然就疯了痴了,一副癫狂的命都可以舍了的模样。她哪里知道,这世上从来都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一腔情意被她诛心,满心妄想被亲生父亲严词斥责--
父亲说,妹妹早晚有一天要嫁给别人;父亲还说,这辈子只能做兄妹,除非他死;父亲又说,他和妹妹一定要分开,不是送他走,就是送她走。他怎能不疯?
他怎能不疯。
林百万这时候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当初她和阮蓉刚来程家,程世容高高在上的站着,端着贵公子的气度,对她一脸嫌恶不屑的样子。
他那时候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狼狈成这幅样子吧?程宏也没料到她一个看起来这么温顺的小女孩儿,会自己悄悄谋划着,把这偌大的程家搞成现在这样鸡飞狗跳的样子吧?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程宏在送走儿子当晚才回了程宅。
时隔几天,这个平日里在商海叱咤风云的掌权者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沧桑起来。坐在沙发上,看看妻子,看看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继女儿,又是无力又是愧疚,又是复杂又是埋怨。
程宏已近中年,活了大半辈子自认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如今却连低头都不敢。一低头,手上尽是掌上明珠一样的亲子的血和泪。
尤其现在他再看看平日里眉目乖巧地唤他“程叔叔”的继女儿,都不知道这桩杂乱的冤孽,该去怪谁才好。
一室静寂中,程宏忽地想起送走儿子前,在病房里那一幕--
他的世容腿上还缠着绷带,手上的输ye针管因为拖拽在急速回血,人从病床上掉下来,硬撑着去求他。
求他不要迁怒妹妹,求他不要送妹妹走,求他不要插手他们的事儿。
“……我真的很喜欢瑶瑶,爸,你不知道,我从小没有母亲,除了你这个亲爸,只有她真心对我好。我怕打雷她都知道,她叫我哥,哄我睡觉,我心里所有的空洞,都是她补上的……”那是程宏第一次听儿子语无lun次地,仔细地说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迷恋上继妹的。
“……她喜欢吃牛rou面,不吃家里厨师做的,只吃城东那一家的。她吃麻辣会胃疼,但是又特别爱吃那家的辣椒油,我就备着蒸蛋糕给她垫胃,这样她吃了麻辣就不会太难受。她晚上不锁门,我说我怕打雷啊,我怕的睡不着,我就去她房间打地铺,她后来再也没锁过门……”
儿子颠三倒四的说,像是病急了的胡言乱语,程宏当时听了,连叫医生护士过来察看儿子的伤情都忘了,心里除了惊,就是疼。
他惊他小小年纪,这样细致地去记别人的喜好,什么蒸蛋糕,什么牛rou面,疼他身为堂堂程家的儿子,竟然屈尊降贵给人洗头梳发,竟然大半夜因为怕打雷跑到别人房里。
在他和妻子阮蓉从不知晓的时候,他们兄妹俩何时竟然这样亲近了?!!
程宏因为继女的事情,拢共打过儿子两次。在此之前,他对儿子所谓的情爱没有概念,仍认为那不过是年轻人一时糊涂。但如今儿子三言两语,他那些偏执难舍的情愫忽然就具象化了。
也是这一刻,程宏更加坚定了要送儿子出国的心思。
再待下去,迟早要出大事儿。
“瑶瑶,等你上大学了,叔叔给你买套房子吧,你喜欢什么样的?”
程宏忽然发声,话问的委婉,林百万和阮蓉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变相地请林百万离开程家,虽然早前就说好了这事儿,现在也不过提前而已。目的不用想也知道,程宏不可能永远把儿子扔在国外,程世容总有回来的一天,所以只能牺牲她这个没那么重要的继女。
阮蓉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刚想开口,已经被女儿打断:
“……叔叔,都可以的,您决定吧,我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