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咀嚼的动作,手中的餐具掉在吃了一半的布丁上。“我不明白。”
迪戈里夫人忽然用餐巾捂住嘴,轻声抽泣起来。我惊慌地看向朱利安,但他躲避着我的目光,脸上的肌rou紧绷着。
“我以为这只是为了庆祝他的生日,”我说,恐慌一点点堆积起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没错,他的十七岁生日。同时,这也是他临行之前最后的一餐。”
“朱利安?”
我的声音比平时要尖了很多。他终于转过头,哀伤地对我笑了一下。
侍者端来了两杯暗红色的葡萄酒,放在我和朱利安面前。迪戈里夫人强压下一阵哭泣,举起靠在盘边的酒杯。
“我的孩子,在这样的时刻我们都需要信仰。这就是为何我祈求神赐予你力量,因为你需要它在死亡和鲜血的Yin影之下生存。我祈求他赐予你仁慈,因为你需要它在充满仇恨的世界里寻求友谊。我祈求他赐予你希望,因为你需要它在离开的日子里支撑下去。记住,这一切将很快结束,亲爱的,在你知道以前,你就会回到我们的怀抱之中。”
玛格丽特·迪戈里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话语里的坚定。霍尔斯特德呢喃着“说得好”,将杯中的ye体一饮而尽。我们跟着他的动作也将自己杯中的葡萄酒喝了下去。我感到酒Jing在胃里灼烧起来,使劲眨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谢谢你,妈妈。”朱利安说,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父亲用疲倦的眼神望着他,然后伸出手。朱利安握住了,很用力。
“你是我们的骄傲,孩子。如果我以前说得不够,我真的很抱歉。”他不得不停下来,才能稳住话里的激动。“我会付出一切来换取你的自由。职位、金钱、我的命——但是,我没有办法。”
“我知道,爸爸。”
眼泪从迪戈里先生的脸上滑了下来。“相信我,这一切很快都会结束的。”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霍尔斯特德先松开了手,擦了擦眼角。“去休息吧。你明天会有很长的一天。我会让他们把馅饼包好,明天一早送给你的。”
朱利安询问地看向我。我闭上眼,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谢谢你们的款待,”我艰难地说,“我该——我该去休息了。”
现在刚过七点,但他们谁都没有提出异议。我推开椅子,疾步走向楼梯,没有等朱利安。
我冲进自己的房间,扑在床垫上痛哭起来。我是多么愚蠢!他们早就暗示了朱利安的离开——无论是餐桌上古怪的气氛,还是霍尔斯特德·迪戈里话中隐藏的含义。仔细想想,前几天朱利安反常的表现就该引起我的怀疑。可我从没往那方面想过——没有一次!
早在我收到菲利普·斯弥顿的来信时,他就表现出了异样。他口袋里的信封——大概那时,他就知道了命运还是不会放过他。短短几个月怎么可能终止已经进行了数年的战役?我竟然相信了他的谎言,认为格林德沃可以在这半年内被击败。或许他也说服了自己相信这个谎言。
多么幼稚。最终总会换来破裂的希望,我却太过愚钝而无法拨开迷雾。
我翻过身,余光瞧见了桌上的课本。它们好似在嘲笑我,没有意识到朱利安只帮我买了我的课本。我痛苦地闭上眼,将脸埋进枕头里。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才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哭泣。这时,整个破釜酒吧都静悄悄的。已经过去多久了——一个小时?不可能超过两个小时。
我慢慢坐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或许是酒Jing的驱使。我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尽力用凉水使眼睛看起来不那么红肿。然后,我推开门,迈进了走廊。
一个人都没有。
我伸出手,还没敲到木板,门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朱利安站在门后,安静地看着我。没等他邀请我就闯了进去,以免这份坚定被理智消磨掉。
“什么时候?”我问,压低了声音。
“明天。”说着,他走到我面前。“明天清晨他们会在破釜酒吧前召集我们。”
我冷笑了一声。“你们要怎么过去?走过去?你连幻影移形都不会。”
“门钥匙。”
这样一个简单的词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以为你说——你说事情都平息了,不是吗?你还给我看了那封信。朱利安,你答应过我你不会说谎!不在这件事上!”
“对不起,艾米。”他低声说,两只手垂在身侧。“我没有勇气告诉你。事实上,我很害怕。我害怕会看到尸体,我害怕他们会逼迫我夺取另一个人的生命。我害怕会有人夺取我的生命。”朱利安露出了孩子似的表情,带着最原始的恐惧。终于,他放下戒备,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他背过身,似乎不想让我看到他软弱的一面,但我没给他机会。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半跪在他身前,一把揽过他的脖子吻了上去。他明显吃了一惊,甚至想推开我。
但我坚定地轻声说:“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