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了足足有半分钟,风把窗帘轻轻托起又扶落。
“疼。”
燕回秋的五官皱在了一起,随即往后一仰,像是难受得很,封云恒心下一惊,封云鹤却反应比他更快,啪的一下按到墙上的紧急呼叫按钮,哪知衣服被人一拽,他一低头——
阳光斜斜地照了进来,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变成金色的小光点,慢悠悠地飘着,夕阳的光照出燕回秋脸上细细的绒毛和醉人的酒窝。
那双眼睛即便现在看不见,却依旧干净又澄澈,毫无杂质,一下就撕开乌云,同时照进病房内两个人的心。
“赶紧给你燕哥笑一个,你笑一下,我就不疼了。”
万物中只有人会笑,人却很少笑,封云鹤即便没笑,眼神却已经柔了下来,一头大型猛兽收起所有的利爪,怕伤了爱人。
燕回秋见他没反应,于是一歪头,几缕碎发垂了下去,被风一吹,微微晃动。
“云鹤,我会治愈你的,治愈你童年经历的一切。”
十三岁那年,封云鹤遇到了一个人。
他很好看,清爽,俊秀,像是空气中飘着的肥皂泡泡,五彩缤纷,又满是阳光的味道。
那人穿着白衬衫迎着夕阳离开,连头也不回,只是随性地一挥手,大声回了一句:“我叫燕回秋。”
少年第一次感觉到心动,胸腔里跳动的是青春,仿佛带着雨后青草的味道,丝丝缕缕包绕住了他,又慌乱,又美好。
第二天,他看着床上的一片白/浊,突然变得无措、惶恐又不安。
他在自己喜欢同性的恐慌焦虑中深陷,一点点陷进了沼泽深处,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Yin影里,他将所有的暴虐都在小动物身上倾泻而出。
他开始恨,恨那个背影,恨那只扶起他的微凉的手。
十六岁,他无意间看见了哥哥的素描本。
那上面画着一个让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他拿着那张画问哥哥这是谁,哥哥却说是在追的人。
他当时愣了好一会,最后偷偷将画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又捡了回来,重新铺平,塑封,夹在书里。
他故意用一副玩世不恭、不服管教的样子重新出现在那个人面前,把自己最坏的一面展示出来。
抽烟、喝酒、飙车、甚至赌/博,什么不该做就做什么,年少又轻狂。
可对方一点都不记得他。
他曾经吼着质问燕回秋:“我就是什么都不如我哥,你管个屁!”
一直忍一直忍。
灵魂掉落进一个名为嫉妒、狠毒、残暴的大染缸,染的心都变成了黑色,发了臭。
十九岁,他听见哥哥与父亲的谈话。
“我知道你这几年外面有个人,我不管,只要别上心就可以”
“他?”哥哥像是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不自觉地笑了出来,那声音中的满不在乎几乎要化为实质。
“爸,跟您年轻时候一样,都是养了些可以随时扔掉的东西而已。”
封云鹤当时倚在墙上听完了全部,他一半的身形都隐在Yin影里,将手里的烟一掸,对出了书房的哥哥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指尖的烟被人抽出去,光荣地进了垃圾桶。
“你不愿意碰他的话,让给我玩玩。”
狩猎的狼遇到了自己感兴趣的猎物,却在此后的三年越陷越深,没想到把自己折了进去。
他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在黑暗中匍匐前行,在夜里去抚摸、触碰对方。
没有灯光,没有对话,只有性。
他用行动堵住燕回秋的嘴,让对方说不出话来,只能带着颤音哑着嗓子在欲海沉沉浮浮,每一声都能叫人小腹一紧,理智全无。
食髓知味,得陇望蜀,贪欲得不到满足。
如今,燕回秋眼里终于全是自己了。
哥,你输了。
“作为补偿,你给我买AD钙。”
封云鹤回过神来,愣了一下,紧跟着衣角被扯动了好几下,于是应了声好,他低头认真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想过真的要伤害你。
门重新开启,带起一阵风。
燕回秋侧耳听了片刻,等他确定封云鹤真的出去以后,脸上的笑才渐渐淡了下去,他对着空气开口:“封云恒,你还在吗?”
“嗯。”
“我……”
燕回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就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似的。
“我脑海里好像有个橡皮擦,擦除记忆的速度越来越快,现在只记得你们两个,你能不能在我彻底忘记所有人之前,帮帮我?”
一股寒意从心头漫起,封云恒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开了口,声音干涩又沙哑:“你说什——”
“我说——”
视野里渐渐泛起光亮,燕回秋眨了眨眼,血肿吸收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可那股欣喜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