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傻逼才干的事。
有人在额间落下轻轻一吻,燕回秋躲了开来,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直接将自己沉进了水里。
空气静默了半秒,才隔着水膜传来封云鹤的声音。
“还没死心?”
燕回秋差点笑出来。
门开了,又关。
他和封云恒在画室相遇,对方莫名其妙开始招惹他,燕回秋最开始懒得理,他一直是花花草草不断,潇洒浪荡,净干点花天酒地的事,可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花心,又专心,一次只对一个人好,自始至终,从头至尾,按照谈恋爱的流程走,别人家小朋友该有的他家小朋友也有,虽然小朋友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
他也不是没动过心,曾经确实想领一个回家守一辈子来着,可最终还是没动那人,反倒送人出去念书了。
只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干净了,一身的书卷气,纤尘不染,干净到让燕回秋觉得碰了他就是一种亵渎。
连名字都是那么干净——迟醉。
燕回秋当时只是皱眉盯着迟醉,顺嘴问了一句:“你才多大?”
“十八。”
“才十八。”
“你不也是?”
“这不一样。”
他没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迟醉也没问。
那个晚上,两人从时间简史聊到诸子百家,从宇宙洪荒聊到红楼一梦,又讨论了人类将死于奥威尔还是赫胥黎,直到天将破晓他都没有碰迟醉。
迟醉的学识、谈吐,压根就不是笼中雀,而是九天万里的鲲鹏,是万万不能因一己私欲困在自己身边的,也更不应该是在那样污浊的环境中被染指的,燕回秋头一次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他问:“你很缺钱?”
“嗯。”
“我帮你,想报答的话等学成了回来给我们家打工。”
后来迟醉走了,燕回秋心里那丝细细的线也跟着牵到了另一个国家,最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慢慢地断了。
可能断了,也可能没断。
迟醉于他而言,更像是知己。
不能碰,不忍心碰。
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顺嘴答应了封云恒的吧?
他身上那种君子如兰的感觉和迟醉干净的书卷气是那么相像。
哗啦一声,燕回秋破开水面,轻轻嗤笑了一声。
相互利用而已,谁又把谁当真。
门外隐隐传来争执声,他的衣服刚换好,就听见三个敏感的字眼。
光刻胶。
光刻胶是燕家一直在研发的产品,父亲投入了大量心血,按理说也该到了有所产出的时候,可不知道是自己主动忽略了还是别的原因,近来确实没看到相关消息。
他一皱眉,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光脚踩在地毯上,柔柔的绒毛扎在脚心,有些痒。
“哥,你心软了?费尽心思用尽手段的局,要因为燕回秋而停止吗?爸不会同意的,我这是在帮你。”
“可是——”
“有时候需要狠得下心来,商场上弱rou强食,燕氏那些人跳槽也很正常,而且燕回秋对你不设防,他什么东西都那一个密码,要不然研发部那些鬼Jing怎么会那么容易把光刻胶交到我手里,燕丰年刚入院,正是他们最乱的时候,我们最好早早下手。”
“我爸怎么了?”
燕回秋的声音凉得吓人。
他自从和家里闹翻以后就再也没有理会过燕家的事情,自动屏蔽掉所有和燕氏有关的消息,他不想亲眼看见自己父亲和另一个女人手挽着手出现在公众场合,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
可现在,他居然要从别人的嘴里才知道家里出了事。
燕回秋抓起一旁的钥匙就要出门,直接忽略了那一声急切的“燕哥”,他突然猛地一回身,电光火石之间好像想通了一切,目光凉飕飕地扫过屋里这两人,声音里最后一丝感情也逐渐要被消耗殆尽了。
“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光刻胶吧?”
封云恒愣住。
“我不是——”
燕回秋怒极的时候,反倒会变得异常平静,犹如休眠的火山,底下却翻腾着炙热的岩浆。他将怒气都隐在平静的表面下,一脸漠然,看了兄弟二人一眼,十分冷静又克制地开了口。
“自此以后,烦请您和您弟弟都别在出现在我面前,恶心。还有,你再也别叫我‘燕哥’,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他就算愈合能力再强,也架不住有人一次一次往身上捅刀子,更是容忍不了那刀子往自己亲人身上捅。
“燕哥!”
封云恒急急忙忙想辩解,说出口的确是:“燕叔叔突发脑溢血,入院了。”
燕回秋伸手拉车门的手顿住,就那么僵在了原地,有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放屁。”
封云鹤在最后一秒蹿上了副驾驶,没理会燕回秋的那句夹杂着颤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