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傅落立即偏过头去,他死咬着唇,眼泪盈盈在眼眶里转着,就是执拗地不滑下来。
傅落吸了吸鼻子,把左手的东西拿出来,他手心里展开了一张名片,黑色主调,丝绸纸张,细腻又平滑,金色烫哑金细线绕着边缘围了一个框,框内镂空工艺雕出来个“U”型,名片右侧用细瘦字体烫印了“小米虫”三个字。
再开口时,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
“你以前提过这家书店,我一时好奇,就去看了一下。”
封云鹤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倏尔展颜一笑,全身的冷硬与暗含的暴躁都在顷刻间柔了下来,戾气尽数不见。
“不,不是这个。”
他低低一笑,眼里兴起了狩猎般的光。
“是谁给你的溶胶纳米肽,嗯?”
“……什么?”
有什么在傅落的心中引起了恐惧,就像一股不断往上冒泡的冰凉的涌泉。
等那股涌泉一冲出来——
“你最大的失误……就是真的以为我病了。”
傅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谁允许你把它用在我哥身上了?”
封云鹤的食指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傅落的一缕头发,明明是在笑,却无端地让人胆寒。
“你带着我哥去了地下室,真的以为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我再问最后一次,谁给你的溶胶纳米肽,又是谁……让你拿的光刻胶?”
作者有话要说: 人缺乏选择的时候,仍然是自由的,一个吊在悬崖上的人别无选择,但他仍然是自由的。自由,指的是不被他人意志所强制的状态。
——《末日乐园》
ps:我发现断断续续写文最大的弊处就是……卡,卡的一塌糊涂(哭笑不得)
☆、看油画的时候,要记得往后退
咽喉被紧紧扼住,空气越来越稀薄。
视野开始模糊,逐渐要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
所有的挣扎都化作徒劳的泡沫。
喉间那只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傅落在意识朦胧中,突然想起来封云鹤带他去康养中心的那天——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呼啸的风吹开了一室冷寂,似乎没人在意床上的老人到底冷不冷。
封云鹤放了好一会风,才将窗户关上,回过身来,手里拿着削到一半的苹果,对着傅落笑了一下。
“坐啊。”
床上的老人垂垂朽矣,原本叱咤风云的人,成了一具不能开口说话,行将就木的躯壳,苟延残喘,被时间慢慢分解。他浑浊的眼珠随着封云鹤的动作而转动,呼吸之间喷出的白雾散在氧气罩上。
傅落没来由的感到一股冷意,他有些犹豫地想要坐到床边,后背却突然传来一股力量,猛地让他贴近了老人。
他就像一只被拎着后脖颈的猫,一声惊呼差点破口而出。
“爸,”封云鹤的声音凉凉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床上老人。声音几乎是贴着傅落的耳边响起来的:“你憎恶感情,觉得感情使人脆弱,所以我跟哥哥从小就没见过妈妈。”
他说这话的时候,音调平淡至极。
“她被你处理掉了,对吗?就像你处理燕回秋一样。你不想让自己被感情所控制,也不想让我和哥哥受感情左右,但我偏要告诉你,没了一个燕回秋,我还可以找到一千个,一万个燕回秋。”
封父的眼珠转了一下,瞳孔没什么焦距似的看了几秒傅落,又转回封云鹤脸上。
他枯枝一样的食指慢慢动了动,在被子上滑写出了三个字——
不是他。
不是燕回秋,这个人不是燕回秋。
封父眼里闪着兴味的光,似乎对自己儿子骤然沉下去的脸色很是欣赏,喉间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嘴角却越咧越大。
封云鹤直起身,手也松开了傅落,直接将削好的苹果往旁边一放,脸上彻底没了笑意。
“好好休息吧,我亲爱的父亲。看来这康养中心您要住上一辈子了。”
脖颈上的力道骤然松开,空气冲入肺腑。
傅落乍然间回到现实,身子被一股大力狠狠地甩到了一边。
他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狼狈万分地爬了起来,勉强撑住了身体。
每一声咳嗽都震的胸腔嗡嗡作响,心脏仿佛受了惊的兔子,浑身都在心有余悸的发着颤。
一抬眼,就见面前站着一个人——
是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背的封云恒。
傅落死死压住喉间的咳嗽,泪眼朦胧地望过去,就见对面刚才还狠厉异常的封云鹤正双手抱胸,眼神默然,冷冷地俯视着他,话却是对着封云恒说的。
“看来昨晚那场迤逦香艳的梦境,还真是让哥哥你回味无穷,到现在还护着他。”
他好像是觉得有些可笑,慢条斯理地坐回了床上,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的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