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以什么身份问我?爱人?朋友?还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雨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窗户。
细细密密的血珠从燕回秋的伤口处渗了出来,慢慢地顺着小臂的曲线流向手肘。
封云鹤盯着那滴血珠,那一身独有的,带着暴烈的气势,只是猛然间爆出来了浪头,随即又被莫名地压下,他下意识地伸手——
轻微的一点温热刚好落到了手背上。
他没再动,好像那血珠是个活的,他一动,血珠就会惊跳起来消失一样。
然后,他慢慢抬起手,将手背放到唇边,用舌头一舔。
简直像在品尝甜美的蜂蜜。
封云鹤俯下身子,视线紧紧锁在燕回秋的表情上,一字一句问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谁要是多看你一眼,我就把他眼睛挖出来。”
“记得,所以呢?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你。”
“我要封云恒。”
门外探头探脑的宋没胆儿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在燕回秋看过来之前,蹭的缩了回去。
封云鹤低低笑出声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燕回秋,慢悠悠地拨通了一个电话,还是外放的。
对面传来温润的嗓音,轻而柔和,带着以往的沉静,正是封云恒,他问:“伊夫堡都处理好了?”
“在哪。”
兄弟两人同时开了口。
封云鹤一抬手,见燕回秋没躲,这才用食指勾起了他的一缕头发,慢慢绕着,接着说:“动静太大,弃了,实验室那边没什么反应,傅落不是他们的人,我放了,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印晓星,怎么了?”
“……哦,”封云鹤故意拉长了调子,“光刻胶的事你忙吧,我懒得管。”
他挂断电话,又把那缕柔顺的发丝别到对方耳后,才问:“为什么偏偏是我哥?”
这个问题,好像以前也问过。
燕回秋有点疑惑又有些无奈地偏过头,冲他一笑。
那双眼睛仿若没有光泽的玻璃球,让人看不透里面蕴含的想法。
“云鹤啊,你不会以为我还想着他吧?你是不是忘了我有多喜欢你了,甚至喜欢到为你——去死啊。”
封云鹤一震。
乍见的喜悦、不安、慌乱、与不知所措,听到他要他哥那句话时充斥心头的怀疑、怨怼、不满、与想要长久纠缠的念头,来势汹汹,却在转瞬间粉碎在燕回秋说出来的这句话里。
取而代之的,居然是茫然与委屈,仿佛被抛弃的大狗shi淋淋的回到家,才发现主人正满世界的找它,悬着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起来,连带着灵魂都开始颤栗。
他慢慢将手覆到了燕回秋的双眼上。
“我的小秋,”他小声的,轻轻地说,“曾经有一双很漂亮很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饱含温情与宽容,目光永远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没有封云恒,没有迟醉,没有燕回秋之前交往过的任何人,只有他封云鹤。
可现在的这双眼睛,除了风浪过后的平静,什么也没有,空空茫茫虚虚无无,没有任何情感。
哪怕他说他喜欢他。
他们原本可以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可那个未来,哪去了?
真想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肩窝,想叫声他的名字,一遍遍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要是能把他这么勒死在怀里就好了。
燕回秋往后一仰,恢复了常态,伸手捞到了AD钙,垂在床边的一条腿晃呀晃的。
“如果我说想在你哥身上做实验,让他爱上一个压根就‘不爱’的人,像他对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那样,你会阻拦吗?”
封云鹤收回手,定定看了他半晌,才展颜一笑。
黑暗深邃的宇宙中亮起了一道光。
“好啊。”他一边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一边说道:“那你要跟我走,不能离开。只要不离开,我就不动傅落,不动迟醉,不动燕家。”
变相的逼迫,却也是变相的让步。
得到的,是对方意味深长的一句——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可是说过要治愈你童年经历的一切的啊。”
这场春雨悄然来临的时候,路边的柳枝也冒出了嫩芽,低低垂下的柳条娇俏地晃呀晃。
一辆路虎开过,激溅起的水花将柳条打了个透心凉,蔫头巴脑地垂了下去,再也不嘚瑟了。
燕回秋的目光从路边的柳树上收回,又看向了后视镜,他打开车窗,在细细的雨丝飘进来的同时伸出了右手,比了一个“4”。
四个月。
给他四个月,做完他想做的,他就会离开。
后面不远不近地缀着的凯迪拉克减了速,在一个路口消失了。
手腕一紧,燕回秋漫不经心地瞥了封云鹤一眼,见对方脸色有点不好看,这才带着些安抚性地在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