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明帝脚步一停,到最后终是没有回头看成华。
帝王的仪驾来时静悄悄,走的时候死气沉沉。
归云殿又恢复了安静。
成华对眼前的沉默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颓然坐在地上,倒是方贤妃,走到她身边,把她扶了起来,轻轻擦掉了她眼角的泪。
“贤娘娘……”
方贤妃眉眼间带着一种教人释然的恬淡和温柔,像是定心丸一样,让成华找回了一些自己:“贤娘娘,我先给你包扎,之后再去青鸾殿吧。”
方贤妃将跪了一个宫殿的侍从唤了起来,之后带成华去了内室。
在淡淡的清香里,方贤妃静静看着为她小心翼翼包着手臂的成华:“成华,你是不是,对陛下太过心急了?”
成华手一停,抬眸看着方贤妃,怔然片刻。
“今天,你的话说得太重了。”
方贤妃继续说道:“你也说过,不是陛下的错。”
“当年巡幸晁央一族,实属无奈,等回来,上京有了这样大的变故,一时间,他不能接受,这是情理之中。”
“成华,这是他的伤疤。”
成华敛下眉眼,继续为方贤妃包扎着:“可是,我不仅仅是为了陆绶,我想让父皇走出来。他担子太重了,总得有人陪他。”
成华苦笑:“只是……我以为遇到了契机,想大破大立一次,却不想连累了贤娘娘。”
像是想到什么,她抬起眼睛,定定与方贤妃对视,她言语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怕伤了眼前极温柔的女子:“贤娘娘,你就真的没遗憾过吗?”
方贤妃不自觉收了一下手。
成华心细如发,怎么会不知道答案。
说句实在话,在母后在世时,她都不知道有个出身江南大家的方昭仪长什么样。
她总是低调至极。
等母后去世,方昭仪不知怎么升了两级,那时她还是讨厌过她的。
只是长久以来,人心真的可以捂暖。
“遗憾过。”方贤妃坦然笑笑:“但成华,我从来都知道,陛下不是一个人的。”
“他与陆绶不一样,他生杀予夺伴着的是高处不胜寒*,他需要我们多等一等。”
如果这世界有足够包容和沉默的爱……
成华看着方贤妃,她轻轻抚摸着着她的头发,将她垂在耳旁的碎发撩到耳后,温声道:“你别怕。”
成华心里泛起点点酸苦,又夹杂着无尽的感激,她感叹道:“父皇不像陆绶,可娘娘却像。”
“陆绶他就是这样,不论成华看不看得见他,要不要他,他都觉得成华值得。”
“他只是守着自己的心。”
成华伸出手,轻轻握住方贤妃:“贤娘娘,你帮帮我,也帮帮父皇吧。”
方贤妃看了成华良久,事已至此,她实在没有必要劝成华不要再触怒陛下了。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没什么不好。
她道:“好,我去劝陛下。”
内宫与前朝、禁城与上京之间,就像是扯着丝丝连连的线,一有什么消息,好似用了八百里加急,不多久,就人尽皆知。
那日陛下怒气冲冲出了云华宫的事,虽然被告诫似的不许外传,但也有些不真的消息流露出来。
陆绶身着墨蓝色的水纹卷云的官服,明暗交错的颜色衬得他越发矜贵。
他经过沁格门处,脚步微微一顿,向内瞥了一眼,不自觉就想停下。
“不走?”
身后传来吴谓的声音,陆绶回头看过去,吴谓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陆寒玉,你这胆子越发大了,如今多事之秋,站在沁格门下还指望公主能变出来?”
话罢,吴谓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着陆绶的袖子往外走。
陆绶听着他压低声音道:“每年这个时候,在陛下面前都少不了安生些,你不听,连续两日了,贤妃娘娘去太极宫求见陛下都吃了闭门羹。”
陆绶静默良久,才心事重重道:“所以我才担心公主。”
“依着贤妃娘娘的性格,又怎么会激怒陛下呢?”
“定然是公主顶撞陛下了。”
“啧啧。”吴谓长久地打量了陆绶几眼,手探过去试了试陆绶的额头:“陆寒玉,你没病吧?”
“你担心成华?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绶道:“最近流言繁多,最多的便是当年救治景皇后的太医渎职,使皇后崩逝。”
“以及……陆绶不知廉耻,以身侍主,接近公主,败坏公主名声。”
“唉唉唉,别瞎想,你还没那么贱呐啊!”
吴谓拨弄几下袖子,满不在乎道:“上京人的破嘴,你和公主清清白白的摸个手,他们都能传到香榻之上。”
“更何况这陈年旧事。”
陆绶对吴谓抓重点的能力一直都很是担忧,如今对他更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