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的糊涂了。”陈贵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前些日子,成国公和三姑娘——那位未来的皇子妃曾分别来拜望过,殿下说不见,可他没想到殿下连亲姨母和表妹也不见啊。
也是,当年殿下被贬时,国公夫人只派人送了些东西,后来,就再没理过殿下。殿下肯定还在生姨母和表姑娘的气。
“殿下,那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小的给您打听着些。”陈贵递上了一盏茶,脸上堆着笑说道。
他是从小看着穆煦长大的,又陪着在肃州熬了五年,虽是主仆,却似亲人。殿下小时候性子就冷清,娴妃娘娘走了后,就更冷清了,在肃州几年,简直如石头一般,每日里只知练兵、读书。如今回了京城,他总盼着殿下能娶一个可心的王妃,早日生几个小主子,以后热热闹闹地过日子。
穆煦冷眼扫向陈贵:“看来,你是真闲了。去,围着校场跑三圈。还有,我明日去一趟兴安府,你不必跟着了。”
“殿下,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殿下让小的跟着,伺候您。”
“五圈。”
陈贵再不敢求告,呲牙咧嘴地跑去了。
穆煦捏紧了手中的茶杯,他绝不会像母妃那样,陷于情情爱.爱之中,整日患得患失,喜怒无常,最终丢了性命。
***
淡青色的天幕中,几颗残星还在悄悄地眨着眼睛,李氏已经叫人将行李、车马准备妥当了。
她亲手端了早饭过来女儿房中:“卿儿,快起来吧,再晚,天黑前就赶不到兴安府了。”
“娘,”宋卿言一骨碌爬起来,“青杏呢,怎么不早点叫我?”
“是娘说了,要亲自叫你的。”
李氏看着人伺候女儿洗漱完,一起吃了早饭,又叮嘱了女儿到了外祖家不许淘气,这才依依不舍地送女儿出门。
到了二门外,刚要上车,忽听前面一阵喧闹,就见宋英泽急慌慌地跑了进来,满身的风尘,连头发都是乱的。
“娘,您这是要把妹妹送到哪里?不许送!谁要是敢说三道四,我这双拳头可是不认人的。”
“你不在书院好好读书,跑回来做什么?”李氏斥道。
宋英泽上前跪到李氏面前:“娘,我听说妹妹被退了亲,不放心,回来看看。娘,儿子求您了,别送妹妹走,庙里清苦,妹妹怎么受得了?”
“谁说要送去庙里了?”李氏嗔怪地拍了儿子一下,“你妹妹这是要去兴安府。”
“啊,兴安府?外祖母家!”宋英泽高兴地站起来,“那我送妹妹去。”
书院里的同窗都说,被皇子退了亲,只怕要做姑子了。吓死他了。
“不必。有你福伯陪着,又不远,只一天就到了,你给我赶紧回书院去,马上就要院试了,还不上心。”
宋英泽不敢跟母亲争,只好蔫头耷脑地应了。
三月的春风柔柔地吹过,吹拂着小酒店门外的垂柳。
宋卿言一身男装,手中拿一把折扇,风流倜傥地坐在窗边独酌。
一出京城,她就换了一身男装。这两年可把她憋坏了,如今出来了,当然要好好看看这大好春光、世情百态。中午歇脚,见路旁有一小店儿,十分热闹。就下来用些饭菜,听听三教九流的人说些新鲜事。
垂柳依依,春光灿烂,路边不知名的野花一片一片地开着。店里的人熙熙攘攘,谈天说地。
终于又活过来了!宋卿言端起酒杯,惬意地抿了一口桃花酿。
福伯在一旁劝道:“公子,多用些茶饭,酒就罢了。”
宋卿言笑道:“就这一杯,我只是替外祖母尝尝,剩下这一坛子都给她老人家带去。福伯,你也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出门儿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
福伯却是摇了摇头,继续站在一旁。
对面坐了一位公子,一身青衣,年轻俊俏,似乎对她有些不满,从福伯劝她别喝酒时就皱着眉扫了她好几眼。
可惜了,长得这么好,可惜是个老古板。
宋卿言故意冲他挑了挑眉,果然,他厌恶地扭过了头去。惹得宋卿言举杯偷笑。
一阵急促的马蹄响过,店小二引了一位高挑壮实,书生打扮的男子进来。
那书生扫了一眼店里,径直走到了宋卿言面前,笑嘻嘻道:“这位小……小公子,可否赏脸,陪在下喝一杯?”
穆煦见状,手摸向了自己的腰刀。
他早已看出来了,对面这位小公子,其实是个姑娘。
虽然她特意画粗了眉毛,垫宽了肩膀,声音也略微带些暗哑,听起来像变声期的小少年。但他学过骨相,扫一眼,就瞧出她是女子扮的了。
刚进来那男子显然也看出了她是女子,才语带轻挑,要她陪吃酒。
穆煦虽看不惯那女子荒唐胡闹,但也不会放任人在自己面前调戏女子。
谁知那女子笑盈盈地抬头看向男子,笑道:“好啊,小弟求之不得。不过,这酒钱你来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