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眉头微蹙,道:“什么要事?”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梁公公特意派了自己的徒弟悄悄前来,恐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令仪在心中转了一圈,随后道:“走吧。”
到了乾清宫时,午后的阳光正暖和,康熙难得放下笔,不知在思索什么。
令仪悄悄走了进去,先是给康熙见了礼,随后才轻声道:“阿玛?有什么事吗?”
康熙见她来了,面色更加凝重,道:“宁楚格,阿玛有事要和你说。”
令仪看他这样,心里更加疑惑不解:“怎么了……”
“这是纳木达克的亲笔信,你看看。”康熙将手中厚厚的一叠信纸递给她,一言不发。
令仪接过信件,只见上面字迹有些微虚浮,隐隐有潦草的意思,康熙又说这是纳木达克的亲笔信,她心中难免产生了不安的感觉。
信的开头是向康熙和皇太后问安,语气十分恭谨,令仪都能想象到他说这些话时的神情,而之后的内容则是详细说了此次迎战准噶尔造成的损失等,还不忘感激了康熙拨送粮草。
第三页才写了纳木达克亲自写信的主要目的,他在与准噶尔作战的时候不幸被鸟枪击中,中枪坠马,还好周边有亲信随从及时将他从乱军中救起,虽然侥幸未死,被救了一条命回来,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也不能再继续作战。
令仪不由攥紧了信,心中更加担忧起纳木达克来,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各类现代药物,若是有个一二可怎么办?
她接着看了下去,却赫然看到了“退婚”二字,神情一怔。
康熙看到女儿神色有异,便知道她已经看到了哪里,开口道:“宁楚格,你不要心急,继续看下去。”
“是……”令仪垂下眼睑,这才翻到下一页:“臣身体大损,恐怕日后不能再继续上马作战、报效家国,只能依凭枯枝了此残生,如今臣苟延残喘接替扎萨克多罗郡王爵位,愿日后将爵位传给臣之亲弟孛儿只斤·□□衮。此等残身,更无缘于公主,愿皇上收回成命,万不可……耽误公主终生大事……”
康熙听她低声将信上的内容念完,这才开口道:“阿玛也宣巴林部的使者进宫见面了,纳木达克的身体确实如他在心中所说,以后恐怕不能再站起来了。”
令仪将剩下的内容看完,关于她的事情也只是短短几句,她将信纸重新叠好,捏在手中,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他在信中含糊其辞……究竟是怎么了?若只是中枪,调养几月就是了,怎么不能再上马作战、接受婚事了……?”
康熙见她神情还算平淡,这才开口道:“当时准噶尔以火炮突袭巴林部的军队,巴林部未有□□装备,慌忙撤退,纳木达克亲自断后,被鸟枪击中了右肩,从马上掉了下来,乱军中被手下的骑兵踩断了腿……”
令仪已经想到信的那头那个人遭受了何等的痛苦,仅仅是寥寥几句,她却已经感同身受。
她曾经见识过纳木达克的骑术,完全不输噶尔臧,更何况他还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是受族人爱戴的巴林部右翼首领,年纪轻轻又有着大好的前途,却再也不能站起来,不能骑马游乐、引吭高歌……这对于纳木达克本人来说或许要比死亡更加痛苦。
而他现在还要亲自写信祈求康熙解除婚约,以免耽误令仪的终身幸福,更要接受别人嘲笑和猜疑的目光。
康熙亲自结束这桩婚事,令仪也是未嫁的公主,改嫁他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没有人敢说天家的坏话,但纳木达克只是一个小小的部落首领,他要面对的远比令仪要多。
如果是以前,令仪或许会坦然待之,但如今的她却不免为纳木达克感到悲伤,她勉强开口道:“那……大夫怎么说呢?阿玛要派太医去吗?”
她平日里一向坚强,此时却露出了脆弱的神色,康熙更加心疼女儿,道:“宁楚格……这一桩婚事恐怕不能继续作数了,蒙人之妻兄终弟及,公主虽不必遵从这样的规矩,但……”
令仪已经明白康熙的言外之意——总不能让令仪嫁过去没几年就直接守寡了吧?更何况纳木达克以后恐怕不能再有子嗣,令仪守寡也没有任何盼头。
她微微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沉默许久,又问道:“那阿玛该如何解释呢?身为帝王,言出必行,如何反悔?”
“阿玛会想一个合适的说法,解除你们二人的婚约之后再好好补偿巴林部和纳木达克。”康熙轻叹一声,道:“他是个好孩子,阿玛不会亏待他的……”
“那……就这样吧。”令仪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神情恍然,轻声道:“阿玛,这封信能给我吗?”
康熙走到女儿身边,伸手拍拍女儿的肩膀,安慰道:“宁楚格,纳木达克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但以后还会有更好的青年才俊,你不要再因此伤心了。”
令仪回过神,应声道:“我知道了,阿玛。”
她随后又将之前舒荣和她说的科学院专利的事情简明扼要和康熙说了一遍,康熙正是心疼她的时候,自然全部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