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谈判则至少其中一方抱有底线,想要争取更多利益。
但底线会在谈判过程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客观因素被对手加以利用,混淆,最终底线发生变化。
很难有人在谈判桌上保持绝对的冷静。
隋然了解遇安的三个老板,知道尽管私下一团和气,但只要涉及到工作,上了谈判桌,她们会使出浑身解数——哦,也不一定,对付她还用不着大开大合。
她在来之前仔仔细细回想了魏先生和遇安签约那天所有她能想起来的细节。
所幸,她的记忆力勉强够用。
她想起来,芮岚说要把紫微垣卖给可为,魏先生的老东家。淮安说“你去谈呗”。
她想起来,淮安在双方签字盖章后,跟芮岚说:比预计高了一成。芮岚则回她:没关系,恩月姐给你留了两成空间。
她们都不会放底牌,连自己人也不会。
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把底牌拿出来。
隋然预料到魏先生昨天讲的故事肯定会有另一个版本,恩月姐果真娓娓道出了另一个版本,但她无心去听。
她想,我知道我要什么,我必须拿到。
“魏先生和我约了周四下午和律师见面谈。”Fiona进来时,隋然说,“我要同样的数字,周四上午十点之前就要。不然我下午就和魏先生雷律师签约。”
她站起身,客气地略略欠身,“就这样吧,我不打扰您了。”
Fiona几乎在一瞬间了解了现场形势,声色俱厉:“不可能。”
那一声惊得隋然下意识往后看,却见恩月姐冲Fiona微微摇头,转向她时目光依然柔润,“小隋慢点,我送你。”
“你今天来的事情,淮不知道吧?”从洗手间出来,恩月姐问,不待隋然给出反应,她说,“她一定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会告诉我和芮岚的。你来这一出,说实话打得我措手不及,我真的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会跟她讲明,”隋然回避了她善意的警告,抱着一点期望问,“如果可以,您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想自己跟她说。”
“有句狗屁不通的老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好像给所有人包括女性本身洗脑,给人灌输一种女性本心善妒,彼此间充满勾心斗角的意识。觉得女性之间很容易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或者莫名其妙的东西搞内斗,耍心机。”
恩月姐答非所问,甚或推心置腹。
“我们经常有分歧,也吵架。哪能不吵架?但是我们有一条界线,我们是伙伴,我们之间没有超过24小时的秘密,所以我们才能一起并肩协力走到现在。”
隋然眨眨眼,没让眼泪涌出来,“她……淮总也这么说。”
无论遇安内部和其他股东、合作方如何角力,恩月姐、芮岚和淮安是三足鼎立的核心。
费女士也是恩月姐为了巩固铁三角请来的“鲶鱼”。
恩月姐和芮岚都是淮安全心全意信赖的伙伴。
因为是伙伴,可以放心把后背留给她们,相信她们会为她保留一席之地,但也不愿让她们共同承担风险。
淮安终究告诉了她实情,因为其他人给了恩月姐和芮岚太多压力,她选择退出遇安决策层,只象征性地保留了一点股份。她不再是遇安的淮总。
她用股份换了一大笔资金,足够启动以冯老为核心的研究项目。
淮安在电话里自嘲“挺轴的”,隋然无法不认同。
淮总是真轴,走火入魔的轴。明明冯老从来没有明确表态愿意跟她合作,她还偏偏剃头挑子一头热,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把全部身家投向未知,就因为隋然有天晚上问了一句“你想做么”——想做冯老领头的那个项目吗?
时隔多日,淮安用切身行动表达了“想”的决心。
两人还没走到电梯厅,芮岚风风火火地闯过来,咬牙切齿地喊:“隋然。”
隋然一瑟缩,条件反射地躲到恩月姐背后,漫无边际地想:芮总也不叫她英文名了。
“你他妈对得起……”
芮岚出离愤怒,是那种指着人鼻子骂的愤慨。高跟鞋力透地毯,敲出一声声闷响,敲得隋然忍不住打哆嗦。
“芮岚!”恩月姐低喝了声,眼疾手快地把隋然推进电梯,冲芮岚和疾步走来的Fiona摆手,“你们回去。”
“不管芮岚,小脾气爆的,我愿意相信你,小隋。”电梯里,恩月姐扶住隋然的肩膀,“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好么?”
隋然不敢直视她,低着头重复说:“周四上午十点前。我的账号你们有。”
……
回到公司,隋然什么话都没说,把自己关进海总办公室的小隔间,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她感觉自己困进一团泥潭,甚至埋怨淮安。她们都在自找麻烦,自己给自己找不舒坦,一定要去挑战根本与她们无关的困难。
这股丧气压根没进海澄的眼,四点二十五分,海总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