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知软吸了吸鼻子,大热之后的凉意从身体每个角落钻来,她低头,想从包里抽张纸,结果旁边伸出一只手。
那是江砚的手。
江砚手掌的纹理池知软太熟悉了,就像他熟悉她的一样。
池知软随手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般别人给什么东西,池知都会说谢谢,可江砚不一样,记不清哪时她说了句谢谢,江砚的脑门立马就刻上几个大字——咱俩这么不熟吗?
池知软察觉过来,去看江砚的反应。
江砚微垂着头,嘴角掀起一抹笑。
笑里带勾。
池知软淡定地转过头去,嗯,她什么都没看见。
前面许酌和叶酸柠两个在说悄悄话,只是这也算不得悄悄话,两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仍然咬字清晰地传进池知软和江砚的耳朵里。
“还有两天你就走了。”
“电话联系?”
“视频!”
“好。”
听见他们的对话,池知软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脚边那一株小草。江砚也没说话,两人静默得像地上攀附生长的杂藤。
不知等了多久,一抹红晕出现在东方。
初生的红色格外令人振奋,池知软抬头望过去,那么一小团红,被横向慢慢拉长。中间圆润的红,更是夺目。
她眼里有明亮的光,为第一次见证了太阳的升起而欢欣鼓舞。
叶酸柠开心得跳起来,拉着许酌说要拍照纪念。
池知软倏尔想起nainai对她说的话,nainai说,多晒晒太阳,把霉运都晒走。
所以nainai晒被子、晒谷物,自己也常常蹲在家门口晒太阳,朗声说霉运都晒走啦。
又想起nainai,池知软不免心里难过。身侧落下一道Yin影,江砚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听说对着初升的太阳许愿,很灵。”
徐风吹在两人脸上,池知软忽而觉得江砚的声音竟有些如痴如醉,像陈年酿的酒一样动听。
她回头,睫毛轻翘:“那我得许个了不起的愿望。”
池知软乖乖地双手合十,许愿时嘴角略微弯起。
社会教会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要宣传封建迷信。自然科学教会人们领会人间风光与适者生存。人们一边听信着一边许下虔诚的愿望,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灵,但有诚心的总比没诚心的好。
江砚两手撑在池知软身侧,余光朝她看去。
太阳,山野,和池知软。
都挺好看。
许完后,池知软抬起头,见叶酸柠和许酌也凑了过来,江砚问她:“许的什么愿望?”
叶酸柠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池知软顶着三对眼神,缓缓开口:“考个好大学,过个好人生。”
叶酸柠非常给力地鼓掌,还拉着魅力很大的许酌一起鼓。
江砚听见后大掌猛地一下拍在池知软后背,动作看着重,其实落下去的时候很轻。
他眉梢抬起,看进她眼底,语气散漫:“这还不容易?跟着哥混,哥带你走天涯!”
池知软嘻嘻笑,觉得这天气似暖又燥。
叶酸柠和许酌也纷纷说出自己的志向,池知软听了下,都挺靠谱。
只剩江砚一个人没说,池知软问他:“你的呢?”
江砚手不老实地按着她的脑袋,眼里全是自信:“我学业有成,余生不愁,未来一片光明,有什么好许的。”
这是专属于少年的骄傲。
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只是充满了热忱。
池知软吐吐舌头,从他手下逃脱,爬起身,见识过初升的太阳后准备下山离开。
下山的路上,池知软和江砚走在后面,江砚拉着她的手,一步步从百层台阶往下走。
两旁树林Yin翳,光与影在台阶上交相辉映,又因风的加入,而摇摇晃晃、跌跌宕宕。
池知软突然抬头问:“江砚,你今早看见那条消息时,信不信啊?”
她知道江砚看到了,而且脸色一变。
虽然变得不明显。
江砚没回头,他看着脚下的路,下台阶的速度变慢了些。
听见池知软的问话,他低低一笑,目光从她脸上流连而过。
“池知软,你当你负责人这么傻的吗?”
他只是惊讶于那条消息,但他又不是没长脑子,这点分析能力都没有,考试能考到哪去?
池知软微微一笑,朝他正儿八经道:“好吧,江砚,那我告诉你一件事。”
太阳刺得江砚眼睛睁不开,他微微眯着,问:“什么事?”
“那条消息是我发的。”池知软看向他的目光诚意十足。
好像在说,江砚,你得信我啊,那条情真意切地说着我舍不得你的消息,确实是她发的。
“……”江砚顿了顿,他凶狠地瞪她一眼,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丝委屈,“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