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笑了起来。渐渐地,笑容多了几分苦涩味道。
回忆起当初晏望霄追他、缠他、温柔体贴、一起聊天聊得愉快,那场酒店火灾大概是他此生劫数,晏望霄拼了命一样回去火场找他,让他以为晏望霄是个痴情人。脸被火熏成黑炭,却是他脑海中,晏望霄最可爱的样子,一向清冷的眼亮如星辰地看着他,充满关切,与劫后余生的激情。
心里悸动得不可思议。
元旦那天,他飞去法国,回家。
他是突然决定回去。一大早的飞机,下午到家。二姐寄过一把家门新钥匙给他,他拖着行李箱顺利进了门。客厅空荡荡,整座楼只听见厨房里有水声动静。“大妈?”
大妈在厨房搞卫生,看见门口的梁松影很惊讶地说:“哎,你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抹布,洗手擦干,将梁松影带进客厅坐,她看着这个从小看到的孩子,为难地说:“你爸在楼上呢……”
梁松影温和地笑了一下,“他身体还好吗?上次见他,是去年五月了。”
大妈去烧热水给他泡茶,梁松影连说不用,自己来。她让他接过茶叶,说:“他身体硬朗,平时到处走,吃得好,睡得好。他不让我们提你的,去年你出了一首很好听的歌,你二姐放给他听,他就发很大火,还说……唉。不是大妈说你,而是你真的,怎么一声不响跟个男人好上了,你不记得我们家就你一根独苗?”
“我记得。”梁松影听她唠叨了一通,不好意思跟她继续谈喜欢男人这事,转眼瞧几瞧,说:“东儿、敏儿也在家?我带了礼物给你们。”
大妈便知他不愿多说,“在,我叫他们下来,还是你先去看看你父亲?”
梁松影站起来,“我上去找他们,大妈你忙吧,这个,新年快乐。”他从行李箱拿出一份礼物。
大妈笑,“乖了,同乐同乐。”
梁松影小时候常来这边玩,吃饭,过节也一起,大妈和他客客气气,却说不上有多亲,始终有股距离感。他走上楼梯,先去东儿的房间,敲门推开,东儿一见他哇哇尖叫,整座屋子都传遍了。梁松影扑过去把他嘴巴捂住,搂着他好高兴,“这么激动做什么,没见过小舅这么帅的样子吗?”
东儿把嘴巴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小手一遍一遍捶他的肩膀,“小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半年没见你,好想你啊!你以前差不多一个月回一次的!外公不许我们提你,憋死我们了!”
梁松影哈哈笑起来,“他好霸道,你有这么听他的话,说不提就不提了?”
“何止霸道,他表情好吓人,要吃了我!”
“别怕,我来保护你!”
一大一小正说得高兴,门口响起一把威严的声音,“你先保护好自己吧,孽子!”
梁松影转过头,看见梁思信拄着拐杖立在门口,表情严厉。“从我梁家的屋子滚出去,我梁思信没有儿子!”
梁松影的表情愣了一愣,似在意料中,但还是很受伤。“爸爸……”
“你走不走?”
“走出去以后,别说自己姓梁,名字是我以前取的,你自己改个名字随便你怎么活,反正你心里没有家,没有这个爸爸,什么都不顾,自私鬼,只想着自己,爷爷都被你气病了,不知悔改!”
梁松影一动不动听他教训自己。
“阿公,小舅舅好不容易回一次家……”
“他不是我儿子,你哪儿来的小舅?”梁思信刮他一眼。
梁思信走进来,朝梁松影举起拐杖就打下去。一棍子敲在梁松影的胳膊上,不知是冬天/衣服厚,还是他打的力度不够狠,梁松影没觉得有多疼,倒是心里难过得不得了。爸爸是第一次打他,还不要他做儿子了。
他躲开梁思信的第二下拐杖,又气又难过的样子瞪着父亲。
“你不服?我叫了你走。”
梁松影躲一下,梁思信追一下,从屋子追到走廊,梁思信毕竟年纪大了,腿脚又不灵便,这么短一段距离已经有些气喘,险些左脚被右脚绊倒。梁松影跑到楼梯口,“您别跑了,我走就是!你不稀罕看见我,我也不稀罕,你不要我,妈妈还要我!她什么都能包容我,就你不行!大家都理解我的,就你对我这么严格,从小到大都是!”
大妈正上楼看看闹了什么事,就见梁松影赌气一样跑下来,“大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旋风一样跑掉了。
梁松影胸口憋着一口气,行李也不要了,径直跑回附近妈妈住的屋子。
他刚刚发了一通脾气。
平时他都很好脾气,偏偏对着爸爸就会爆发。小时候是不满意他对妈妈不够关心,懂事后不满意他置妈妈那种过街老鼠人人骂的境地,他再尊敬父亲,心里始终有股怨气,永远叛逆。
他一直很心疼他妈妈,没名没分在爸爸周围活着,为了爱,帮梁家生儿子,养儿子。外公这么多年来不愿意认妈妈这个女儿,连带着也不喜欢他这个外孙,爸爸却从来不会带妈妈去看外公,缓和父女关系,为妈妈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