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被扶下来,就问着:父皇今日心情还好?那内侍就躬身呵呵笑道:老奴瞧着陛下心情也还畅快,早间又多用了些粥。晏长河听了,微微点头,再没问下去,这是皇帝近侍,能说这些
已是可以了,别的,就是知道也不是能说的,当下脚步从容,就随这内侍进去。
送到里面,这红袍内侍就退下,晏长河穿过长廊,进到房中,就上前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晏勾辰正在批阅着公文,头也不抬地道:坐。晏长河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了,这时略一打量着,就见晏勾辰穿一身常
服,戴九龙冠,面貌依旧儒雅清俊,但晏长河知道,在这巧手妆饰出来的表象之下,已是一张衰老面容,然而天威难测,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登基数十载,到如今已是一手掌控大周,乾纲独断,从最初一国小小皇子走到现在,
谁能想象?
一时书房中安静着,直到面前一小摞公文都看完,晏勾辰才放下了笔,晏长河见状,就略直了直身体,坐正了,晏勾辰喝了口茶,就问起近期一些晏长河掌管下的事务,又论起朝政,父子两人足足谈了近一个时辰,晏长
河才退了出去,上了肩舆,这时他脸上一直罩着的谦和微笑便敛去,流露出一丝沉郁,思索着之前晏勾辰所说的每一句话,从中揣摩深意,一时回到东宫,近侍伺候着沐浴更衣,房间里熏了安神香,晏长河略用了些饭食,就
歪在榻上翻着书看,这时外面已有稀稀落落的雨点掉了下来,晏长河听着雨打芭蕉之声,渐渐放松下来。
恍恍惚惚间,起身向外,眼见外面春光明媚,阳光洒得泼天覆地,花开如锦,姹紫嫣红,一个少年在树下,青青衣袍,白白脸儿,目如点漆,眼里半点杂质也没有,清明如泉,是出尘之姿,不是师倾涯还有哪个?就见他
对着晏长河一笑,道:昨儿还派人带了信,说是想见我,现在见了,倒不说话了。晏长河一时间有些迷离,下意识接道:本有许多话要说,见了你,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师倾涯听了,微笑不语,晏长河走上前,
执了对方的手,道:我的心思,你莫非不懂么。
师倾涯目光凝视着晏长河,露出一丝微笑,道:我当然明白。晏长河放下心来,就笑起来:这就刚说出这两个字,却突地醒悟过来,顿时一凛,面前师倾涯看着不过十几岁模样,可过去这许多年,明明早该
是成年人了,这时怎么却还是年少时的稚嫩形容?眼下又是秋季,周围这环境却怎是春天?自己明明身在东宫,怎么这地方眼熟,分明却是当年青元教总部!一时间晏长河整个人全清醒了,当下就欲出声,但看见面前少年笑
色盈盈,心又猛地一滞,又是甜又是苦,生生说不出话来,惟恐这梦就醒了,再看不到这玉人,纵然如今时光淘染,自己已是深沉城府的合格储君,但此时在这梦里,看着记忆中少年翩翩模样的爱人,体味最初的感情,种种
青梅竹马的往事在心头一一而过,又想起了彼此当年为了各自利益而绝交时的痛苦,心中感受,实是无法形容,晏长河喉结颤了颤,一双幽黑的眸子盯着面前之人,眼睛一眨也不舍得眨,只将少年一双手紧握在掌心里,眼中
shi润,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说着:我很想你。
说到这里,晏长河固然竭力想要保持着平静,语气也温柔,但眼泪却是再控制不住,一股透明水流就自眼角蜿蜒而下,原来,哪怕是旧梦,也能如此深情啊
师倾涯惊讶道:这是怎么了?晏长河不语,只将这少年时代的爱人拥入怀中,喃喃道:二郎二郎!他这样一声又一声地轻唤着,师倾涯就笑道:今日你是怎么了,这样古怪。晏长河柔声道:你不明白
的,也不必明白。顿一顿,就吻着少年洁白如玉的额头,叹息道:二郎,等着我,我会尽一切努力到那时,再也不会有让我两难的选择了。说着,却将少年揽着,放倒在旁边的花丛里,师倾涯正欲起身,晏长河已
覆上身来,解着彼此腰带,眼中迷离苦涩交织:让我看看你,二郎。师倾涯微怔,下一刻,洁白的身躯已从衣衫中被剥离,阳光下,两具身体紧紧缠绕,分拆不开。
然而再漫长的梦境,总也有醒来的时候,当晏长河悠悠睁开眼时,室内一片安静,看了一半的书还摊在腿上,外面雨已下得大了,雨声连成一片,而方才的一切,在脑海中还是鲜明着,一时间几乎分不清是真是假,晏长
河微怔,良久,叹了一口气,再真实的梦也终究还是一场梦,当年自己选择了权力,放弃了青梅竹马的师倾涯,只有往日时光还留在记忆里,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晏长河平静了一下,去用冷水洗了把脸,此时在皇宫中,晏勾辰幽幽自梦中醒来,睁眼看见季玄婴坐在桌前,正默不作声地用锦帕擦拭着手中的宝剑,季玄婴见他醒了,就道:做梦了?晏勾辰看了青衣素巾的男
子一眼,微微扬眉:哦?你又如何得知。季玄婴淡淡道:你方才叫了他的名字,宁天谕六次,师映川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