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提前已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一双眼中漠然的情绪重新恢复过来,淡淡说道:看样子,你喜欢暗中窥伺他人的毛
病是不会改了当年的你,就是这个德性。
听到这话,晏勾辰不以为意,只含笑走了过来,却又并不会与季玄婴距离太近,道:如今计划大致已经周密起来,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但事实上我很想知道一件事:如果我们真的
成功了,那么,到时候我们会不会又突然觉得后悔?
我只知道,在这世上最无用也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后悔。在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季玄婴才慢慢这样说道,他的双眼仿佛黑夜之中两颗最亮的星子,眸光透明,洞悉一切,他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也没有转
身去看晏勾辰,右手轻轻一抖,那枝开得正好的白梅顿时零落成雨,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季玄婴手有余香,垂目道: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究竟到时候结果如何,就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
这样啊呵呵,虽然你我相识多年也始终都不是朋友,但某种意义上,我们是同一类人,所以有些话,我不会对其他人说,却可以对你说。晏勾辰慢慢走在雪地里,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怀念之色,他一只手负在身
后,另一只手伸出,唇角微微咧起,微笑望着前面的青袍男子,些微的冷风将他的黑发吹起,也裹挟着零落的花瓣,晏勾辰轻轻张开五指,就将洁白的花瓣尽数拢入掌心,下一刻,晏勾辰整个人的气质忽然一变,是九天蛟龙
,随时都会腾云驾雾,冲入云霄,他淡淡道:其实,如果那人死去的话,我会很伤心,也许世间最让人后悔的事情就是放弃了原本不该放弃的,却坚持着根本不该坚持的,对此,不仅仅是我,想必你也深有体会。
季玄婴沉默了,他感觉到自己略微有些心绪浮躁,这种心绪的转变,未必就是晏勾辰的话所导致,而是因为自身,晏勾辰这时继续说下去:无论是你,还是我,其实都在为曾经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惶恐,担心,害怕,痛
苦,后悔,但作为人这种天性自私虚伪的生物,我们就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将这些情绪毫不犹豫地转化为极端的行动,将一切转移为针对那个人的毁灭意图,以此掩盖某种我们不愿意承认的东西,比如,深藏在心底的
内疚与煎熬。
黑色的眸子蓦地一厉,目光亦是骤然寒冷起来,仿佛一柄染上冰霜的刀,与此同时,季玄婴的脸色也随之出现了瞬间的Yin沉,在这一刻,他身上那一股隐而不发的压迫感,强度之大,足以令普通人直接崩溃,但旋即他便
收起这一切,重新淡漠起来,只是语气已变得冷冰冰的,似一线冰锥微微掠过肌肤,给人以说不上来的凛然之感,道: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
晏勾辰这时却忽然微微仰头而笑,眼角有淡淡几道纹路,早已花白却又被染黑的发丝被风拂起,轻轻飞舞,被巧手掩饰成年轻模样的面孔上,此刻却露出一抹从容平静中透出淡淡邪异的感觉,道:我很想知道,当他发
现自己众叛亲离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世事就是如此,从来都是莫测,我们与他之间,终要做个了断。季玄婴冷漠的声音当中有着并不隐去的渴望之意,他始终没有转过身,整个人冷漠出尘,但此时如果晏勾辰站在他正面的话,就会发现他眼神如同一汪
深深的潭水,其间有很多珍贵的记忆碎片在翻腾,那是零碎的幸福,然而却都一一被潭水所最终淹没,整个人也逐渐变得仿佛没有温度,甚至没有生命,带着一种令人微微心悸的寂灭意味,久久之后,季玄婴忽然毫无预兆地
转过身去,望向晏勾辰,如今早已年过半百的他,脸上没有丝毫皱纹,冷漠苍白的面孔并未有损那出尘的容颜,而最为让人着迷的便是他的眼睛,那双漆黑宁静的眼里仿佛有着魔力,能够看到一切:无论是什么人,也
终究逃脱不了缘起缘灭,所以这一次,哪怕会死,我也一定要完成我应该做的事情,因为这一次是我的机缘,我的剑,会助我破开这缘分纠缠,如果成功,我势必浴火重生,与曾经的一切彻底一刀两断,成为一个崭新的我,
为此,我不惜任何代价。
说到最后,季玄婴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半点感情,这一刻,他似乎已经非人,再不会被任何人与事所羁绊,晏勾辰见着,心中微微泛出一丝寒意,尽管眼前的人是活生生地存在于自己面前,但却好象是没有了心他默
然起来,片刻之后,才说道:我有时候会想,当年的确是他输了,但是这一次,我们会再次取得最终的胜利么?哪怕我们的准备再充分,计划再周详,但世上从来不存在真正的万无一失,一旦失败的是我们这一方,那么,
以那人的性子而言,作为这次计划的所有参与者,下场都应该会无比凄惨罢。
那又如何?所有人在知道自己参与此事的那一刻,都已经有所觉悟,不成功,便成仁,不是吗。季玄婴脸上似喜似悲,他仰头望着天上黯淡的月亮,清凉月光映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