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去世,我看着他终于生出了一丝除了悲寂以外的情绪,对谢猷邢的愧疚 。
他那样担忧的看着我“阿亦,就算是为了幸川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我费力的抬起眼睛,终于强打起精神对谢猷邢露出一个笑,我说道“好。”
我还要救阿娘,还有救沈叔。谢猷邢每日为我周旋我不能让他担心,还有幸川,为我要好好活着,他死前要我好好活着,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于是我每日强打起精神来,我原本吃不下东西,但一日三餐总是强迫着自己吃下去。我一个人在房间独处时,总是觉得房间空的可怕连空气都在挤压着我的五脏六腑,索性我就不在房中呆着,在谢府里四处逛着。
谢猷邢见我一日日的强迫自己好起来便也放心下来,他如今忙碌多了又要处理谢府的事又要帮我救阿娘和沈叔,早出晚归的我时长见不到他的面。我看着他忙碌除了心怀希冀什么也不能做,我暗暗在心里期待也许有一日谢猷邢回来便能将阿娘和沈叔一起带回来。
可惜我没等到阿娘和沈叔,却等到了另一位我做梦也没想到的人。
乞巧那夜在徐州城与谢猷邢同游的赵家小姐,赵翡玉。她来时谢猷邢不在府上,府上的人恭敬的引她到了我的住处。她又穿着一衫紫色的衣裙,显得华贵又好看。
我对这位赵小姐也是心怀愧疚的,她原与谢猷邢有婚约,实在是我横插一脚坏了他们的婚约。如今她找上门来,我心中忐忑只期待她能打骂我一场又或是提出什么要求让我来补偿她。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笑着对我说,“阿亦姑娘,我带你看点东西。和阿邢有关的东西。”她笑的亲和,我却心里发毛下意识想要拒绝。她还没等我开口又笑着和我说道“阿亦姑娘你就不好奇吗?你眼前的阿邢是不是他真正的样子?他又背着你有什么秘密?”我坚信谢猷邢不会害我,他若是有什么秘密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去探究。赵翡玉看出了我的想法,脸上的笑意愈加深了,然后她说出了一句让我没办法拒绝的话。“阿亦姑娘我知道你母亲的消息,你随我去。我告诉你。”
我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熟门熟路的穿梭在谢府。她来到一间堆满杂物的屋子里。赵翡玉摆了摆手拂去空气中的浮尘,领我到房间深处。那里靠墙立着一座雕花木柜,赵翡玉打开木柜将柜里的杂物都掀了出来。她敲了敲柜底,是中空的。她费力的将柜底的木板挪开,我怔怔的愣在原处。她看见我,不耐烦的敲了敲柜门“来帮帮忙。”我如梦初醒,上前帮她把木板挪开。
挪开木板,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便是一条暗道。我这才知道赵翡玉提前拿的油灯是为了什么,她似乎有些欢快,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上油灯轻巧的走了进去。我跟在她的身后,暗道里吹着一阵阵阴风,吹得我又冷又怕,我心里如同鼓槌一直不停的敲着。没多久我们便走到了尽头。暗道的尽头是一扇门,一扇看起来便极重的铁门。赵翡玉不走了,反身绕道我的身后,朝着门扬了扬下巴说了两个字“推开。”
我看着她不容置喙的样子咬了咬牙上前推开门,然后我看见了一个人形的怪物。
它披着一块邋遢的破布,手腕脚腕被锈迹斑斑的锁链锁住,在那锁链里它的手弯曲成了一个常人所不能达到的弧度。蓬乱的头发让我看不清它的面目。我环顾四周直觉得这是一间牢房。赵翡玉推了推我诡异的笑了笑“阿亦姑娘你上前去看看它啊。”
我巍巍颤颤地迈出第一步,在阴暗的牢房里,透着照下来的光认真端详它的脸。半晌,我大骇,这竟然是谢大夫人!
我呆在原地,看着她扭曲的手腕想起许久前我曾躲在谢猷邢屋子的屏风后面见过她一次。她冷淡着神色,朝着谢猷邢伸出一只手要收缴他的东西,我躲在屏风后面咬着牙看着她纤细的手腕上覆着的那一对漂亮的白玉环。
如今那纤细漂亮的手腕已经变成这样了,如今面前这怪物蓬头垢面一双眼睛血红哪里还看得出当日那个冷面冷心的高贵夫人模样。我胃中一阵翻腾。
“阿亦姑娘你猜,在谢府之内又能有谁对这个‘德高望重’的谢大夫人恨之入骨又有能力能将她变成这样囚于此处呢?”她说“阿邢怎么和你说的?也是告诉你她去佛寺常住了吗?”
她是来挑拨离间的,我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面无表情的与赵翡玉道“谢猷邢没说,但她也算是循环有报了。”的确,谢大夫人在对谢猷邢做那些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可能会有今日,这世上做过的事哪能完全不讲就后果呢?
“阿亦姑娘可知她的那几个疼到心肝里的儿子去哪里了?”谢大夫人听到赵翡玉这样问我,竟然挣扎着抬起头来看向我们发出凄厉的呜呜声来。
原来她的舌头也是没有了。
“那几个儿子,被阿刑当着她的面喂狗了。”我蓦然转头看向赵翡玉,赵翡玉笑的媚态横生像是个妖精。“不止这些呢,阿邢对你说了那么多谎话,阿亦姑娘你就不好奇他和你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比如,你的母亲是不是真去了永门府?又是不是真落在了徐州太守的手上?如今,又是不是真的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