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为何脑中会想起李言修,想起那些与他互拥取暖的夜晚。他似乎从未安稳睡过,总处于警觉紧绷的状态,她有时候翻个身,他都会醒来,他以为她不晓得,所以总默默地搂了她,一声不吭。
如今回忆起来倒也不觉得恶心,只是心里犹如被什么东西践踏过,所有画面都如鲜花落尽,满地成泥。
萧容垂下睫,将眼中忧愁掩去。
凌峥又说:“你从未问过我为何认识你。”
她回过神,不在意地暼他一眼,笑了笑:“你也没说呀。”
凌峥侧头凝望她,好像她总是这般,一副没心没肺,对很多事情都不太在乎的样子。
但,她的内心又像是细致敏感的。
他亲眼见过她缩躲在角落里,神色麻木,泪水寂寂流淌,连绵不尽,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情绪低落得仿佛毫不念生。
很难想象,能让这样的女子如此痛苦,当时的她该是有多绝望。
印象中,他还见过一个女人也这般犹如空壳的哭过,那是他的母亲……
凌峥收回目光,将自己的左手抬起来,递到萧容面前。
她诧异地望着他递来的手,不知他是何用意。
“手心。”他轻声提醒了一句。
“……?”萧容不解,满腔疑问的抬起手,犹犹豫豫,在他的掌心里摸了摸。
温热的触感,在这样寒气逼人的深夜,像是暖炉一般令人留恋。
她以指尖轻轻在他的掌心里描摹,试图找出他意欲提醒她的东西。
凌峥的手松松摊在萧容面前,镌刻眉眼垂低望着她认真寻找的表情,手心断断续续被轻微的寒意擦过,些许痒随那敏感的肌理一直蔓延入心,轻擦过心头,拢了他全身的热意。
他摊开的手心微微颤动了一下,撞到她的指尖,萧容这才抚到了那道凸出的疤痕。
出于疑惑,她加重指尖力道,指腹平铺从整个疤痕上划过。
这是一道很深的伤口,经过大半个月,伤口已经愈合,但疤痕还未能恢复平整。
萧容这才想起来,自己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只看见背影,她还将他误认成了李致,因为李致的掌心里也有一样的伤口,也用一样的白布包裹着。
忽然,脑中一个念头挺莲出水般迅速清晰!
她惊疑不定地扭头望向凌峥,他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却对她笃定的点了下头。
“可……”萧容不敢相信,她未曾这样猜测过,因为……
“你比他高,性格不同,长相也不一样。”
“那是我的绝学。”他微微一笑,目光湛湛,犹如晨曦天微时的初阳,哪还有旁日的冷峻,分明就是李致惯用的神色。
“……”萧容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大概明白了凌峥的意思。原来凌峥就是李致,李致就是凌峥……
可这太离奇了,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若是入军前知道此事就好了,她或许还能与他请教一二,省得现在整日提心吊胆……
转念又想起在去往琼府的路上,他曾跟她说的那些话。
“靖王并非我父,转投何人旗下,不过随性而为。”
“莫要再问我父是谁,这是秘密,现在还不能说。”
靖王与李言修都认识李致,故靖王肯定是有个儿子叫李致,并且长成那副模样,是那般儒雅性子,只是这位李致什么时侯被冒名顶替了,谁也不知道。
那……寒山上陪她长大的那一位,也是他吗?
不,相遇时她才九岁,李致也不过将将十五,爱好舞文弄墨,游山历水。
倘若是他,他费尽心机装扮成别人,怎会有这么好兴致蹉跎岁月,何必?
“我儿时遇见的那位,不是你吧?”她试探地问,心里已经竖起防备的刺。
凌峥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给到她了。
他是在李致与她承诺明日带她离开寒山以后顶替的……
故而,李致食言了;
故而,他仿若陌生人一般带着书童离开,礼貌与她话别,毫不羞愧。
是被抓走了么?
萧容顿生内疚,原来她一直误会了大哥哥……
当初分别前的景象又在眼前浮现。
她记得那天下过雨,山里的路泥泞不堪,李致陪她翻过好些个山头,终于找到晴姑姑的遗体。
在晴姑姑的墓前,李致见萧容伤心至极,面色亦是万分凝重,许久,轻声问她:“丫头,你现在无所归依,以后作何打算?”
萧容摇摇头,泪水无声而落。
“……”李致握住的双拳又紧了几分,惴惴道:“现在与你提出这种要求委实不妥,但我明日必须离开,等不得了。你、你可否将就将就……随我一同离开寒山?”
“……?”萧容不懂他的意思,沾了水珠的长睫缓缓抬起,凝望眼前人。
“往后,”李致埋下头,不敢看她,说得极是难以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