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里有检测黑气的方法,结界可以封锁黑气蔓延,只要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阻止蔓延,保持住理智的能力者甚至能够通过自己抹销侵蚀源头,达成自救。
这个课题很难,千百年来未必没有人提出过设想,却至今没人实现,足以见得其中存在的困难和麻烦很多。
牧迟雨很清楚,就算终其一生,他也未必能够成功,但他没有放弃。
不是为了名垂青史,亦或是救世救人的伟大理想,只是单纯觉得有趣。
正是这个研究招来了大|麻|烦。
牧迟雨的弟弟或者妹妹在外面无意间说漏了嘴,不知谁从中推波助澜大肆宣扬,协会认定他秘密进行了人体试验,不听辩解直接将他开除并关了起来。
协会经过数日的会议商讨,判处他终生接受监管,并以父母姐弟的前程为要挟,让他加入研究部门继续工作赎罪。
牧迟雨知道这是莫须有的罪名,但为了亲人只能低头忍让,答应下来。
被关了一周之后,牧迟雨终于被放回去收拾东西,顺道与家人见面。
他的家人也受到牵连,都被停职在家。
牧迟雨还没有与他们见过面,心下踌躇,缓了几步到家,抬头却只看到一片火海。
窗户被烧成了焦炭,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牧迟雨脑子嗡的一响,一个箭步冲进火海,低头一看,不详的预感成真,他的父母、姐姐、弟弟、妹妹,一家六口人全部躺在地上,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在问“你怎么才回来”。
满身狰狞的伤口,血都已经流干,变成了黑色,尸体在火焰中发出焦味,还隐隐有些腐臭的味道。
谁也不知道他们死去了多久。
牧迟雨眼前发昏,站立不稳,火光带了重影,一个踉跄撞到后面滚烫的门框,只觉得后颈一阵尖锐的刺痛,眼前归于一片混沌的黑暗。
淡淡的黑气藏匿于火焰浓烟之中,牧迟雨心神不宁,并未觉察,直到那种与魔鬼共舞一般的癫狂混沌感涌上大脑。
牧迟雨身上的黑气越发浓郁。
押着他一同回来的协会成员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来得及逃跑,便看到牧迟雨忽然扭头看向他们,神情冰冷,迈着诡异的脚步慢慢走向他们。
“是你们——”
“不是我们!”未等他说完,那两人便下意识尖声辩解,“跟我们没关系!”
牧迟雨走得比他们跑得快,一手一个掐住他们的脖子,轻松地将他们提起来。
看到他那双逐渐泛黑的眼眸,那两人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股脑的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倒了出来。
“不是、真不是我们!协会只是想找借口逼你去研究部工作而已,怎么可能会害死你家人!但、但之前我、我偷听到有人给会长打电话,说想要你的研究笔记……”
他们不知道那是谁,因为会长拒绝了,挂了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协会并不看好牧迟雨的研究能成功,因此并不需要他的笔记,甚至隐隐有些抵触,巴不得没了才好,他们没答应那个要求,说明不是平日里明面上交好的那几家。
那么具体是谁,他们也猜不出来了。
“他们为什么派你们两个来?”牧迟雨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自言自语着。
这两个人怕得浑身发抖,压根没什么自保的能力,是属于靠着家世混进协会的那一拨。
只是巧合吗?
牧迟雨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奇怪,一半理智冷静,一半疯狂愤怒想要摧毁一切,像是整个人都被切成了两半,手脚僵硬麻木,不知该听从那一半的思维指挥才好。
原来被侵蚀是这种感觉。
理智那一半也开始混混沌沌地想着。
牧迟雨下意识收紧了手指,那两人挣扎的力气弱了一些,表情却越发狰狞,脸色青紫,糊了一脸鼻涕和眼泪,眼里全是惊惧惶恐。
眼前蓦地闪过弟弟妹妹惊慌的脸,牧迟雨踉跄了一下,猛地将两人甩出去。
“滚——”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字。
然后看也不看那两个跌跌撞撞爬走仓皇逃命的人,牧迟雨跌跌撞撞地往无人的后山跑去。
那之间有一条很大的湖泊,小时候他经常带着弟弟妹妹坐在河边钓鱼,哪边水深哪边水浅他早就一清二楚。
西边水最深,他就往西边跑。
“噗通——”
他以一种很难看的姿势栽进水里。
顺着湖底淤泥往下滑一段,会猛地掉进更深的地方,足以没过成年人的头顶。
湖水浑浊,抬头睁眼蔓延的绿色,还有中心那一点日光照射下的圆。
被侵蚀之后的怪物还会窒息吗?
牧迟雨胡乱想着,却很难再感知到有没有窒息的感觉。
疼痛和喧嚣都远去了,也许是作为人类的尊严和理智渐渐远去了。
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去,或者彻底变成怪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