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吓?」纪雪棠忆起那晚自己的尖叫声,呵,确实是个惊吓,「好,回去吧。问娟,你先去帮我从书房再找几本书来。」
「是。」
回到自己的房间,纪雪棠一声冷笑。二娘说这房间进过男人,应该换掉,笑话,要换也轮不到她吧?毕竟这宅子里,多的是苟合之事,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纪雪棠的父亲纪仲敛是个文人,祖上为官,家财殷富。纪雪棠十岁那年搬来苏州。她父亲一生风流,妻妾一共六人,还不算上外面的莺莺燕燕,也许是报应,纪仲敛膝下无子,只有纪雪棠这一个女儿,为正室所出。看不惯父亲的始乱终弃,生母在她两岁那年就剃发出家,三年前过世,而搬来此处后,纪雪棠挑中了最偏的院落住下。
纪仲敛虽然风流,却也是一届才子,家中藏书颇丰,三岁开始教女儿识字,到四岁,纪雪棠已经能背好几本古书,看女儿颇有天赋,也为弥补对元配妻子的亏欠,纪仲敛为女儿请来了夫子、画师等等教授所有她想学的,故纪雪棠十四岁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可说是无不Jing通。
而机缘巧合,父亲四十岁作寿那日,她亲手作画当做贺礼,惹得在场的所有宾客都赞叹不已。山水画再普通不过,但笔锋流畅,淡墨所作的河水竟似会流动,而站在较远处的一位客人突然发现,那山形纹路赫然是一个「寿」字,若非远观,不易察觉。
纪小姐的画技高超,成为那阵子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事后,街头巷尾、茶馆席间,总有人互传,谁谁上纪府做客,与纪家小姐下棋,输的一败涂地,一时间人人手持一本棋谱,只盼哪日有幸遇上纪小姐,不会输的太惨。又有人说,傍晚时分路过纪府门前,听到里面传出的琴声,令人赞不绝口,于是纪府墙外,每到黄昏,总有许多人路过,只愿能听到美妙动人的琴声。
三人成虎。纪雪棠明明深居简出,却就这样成为世人所说的才女,而她不以为意,不予解释,她的确有才,只不过不曾为外人见过多少。至于其他纪家人更是乐于家中有这么一位被人津津乐道的人物,故从无人出面解释清楚。
而纪雪棠的容貌更让她从十五岁起,就一直是媒婆的目标。上纪家提亲的人足以从纪府大门排到城门口,而纪雪棠一律回绝,纪仲敛宠着女儿,也不过问,倒是几个妾室着急,想着要把纪雪棠嫁出去,换回礼金聘礼。对此,纪雪棠只是冷冷一眼,就让几个女人安静了下来。这纪家唯一的少主人还是有些分量的。
如今,再过一个月,她就十八岁了,依然有人络绎不绝的上门说亲,而纪府的管家下人也已经麻木,一句「老爷、夫人、小姐都不在」就能打发了事。
支走了问娟,终于清静了,书房里的书所有的位置她都清楚,她让问娟找的那些书不找上一个时辰根本找不齐。思及此,纪雪棠冷艳的面孔总算流露出一点少女的顽皮神情。
来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户,院中的景色尽收眼底。两株很大的海棠靠着院门分列左右,据说那是娘亲极爱的花,也是她名字的由来。
在院子里种上海棠,不能说是对娘亲的纪念,或许只是对父亲的一种怨,若非父亲每每看见海棠花开,都会流露出几分萧索,她,也许早就不理他了。
院内其余地方,都植上了修竹,不似其他姑娘家,喜欢花花草草,这里没有争奇斗艳的百般花卉,只有一片宁静。每日看问娟拿着扫帚清扫满地竹叶,听那「刷刷」的声响,总能让她觉得平静。
看惯了父亲的几个妾室争风吃醋,纪雪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披上嫁衣,生母的教训太沉重。记忆深处,总有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对自己说,棠儿,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千万不要。她想,那是娘亲吧,在父亲接连娶进妾室后,终日以泪洗面对自己说的话,纵使那时的她不该有记忆,但还是记住了。
重蹈覆辙?她不会!
深深吸了一口气,纪雪棠在书案旁坐下,取出一本字帖,开始练起字来。一张一张的宣纸越叠越厚,每张上面的字迹各不相同,有的端正,有的圆润,有的则潦草难辨。这是她的另一项才华,模仿别人的字体总能惟妙惟肖。
从十四岁开始,她似乎都是在用别人的字体写字,好几次想着不要模仿名家的字了,偏偏笔端写出的就是字贴上的字。没什么人看过她自己的字,就连她自己也不多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问娟捧着厚厚一叠书走了进来,将书放在书桌旁,遂站在主子身后守着。
「书都找齐了?」纪雪棠的手中狼毫没有停滞,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
「找齐了。」
「嗯。」拿起刚写完的一贴字,纪雪棠露出满意的神情。
「小姐,这闻人公子的字您可仿的真好。」问娟在一旁夸奖道。
「是吗?」纪雪棠淡淡一笑,端详了方写完的词片刻,遂放在了一边又重新取了一张纸写起来,而问娟则在一旁磨墨。
「表姐,表姐!」
叫声让纪雪棠的柳眉微微蹙起,问娟连忙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