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问娟明白了。」
绿色的草地,黄色的泥路,碧蓝的天,雪白的云,一顶小轿子沿着小路往不远处小山的方向前进,一个丫鬟跟在一边,一幅和谐的画面。
轿子在山坡前停下,丫鬟扶出一个如雪似霜的丽人儿。
「问娟,给赏钱,让他们先回去吧。」纪雪棠看着山坡的顶端说。
「可是回府的路很长啊。」
冷冷一眼看了过来,问娟连忙掏钱,谢过了几位轿夫,跟上了早已撩裙上山的主子。
山头上什么也没有,满山的绿草以及一座坟头。
纪雪棠缓缓走上前,也不怕坟上的尘沾染上洁白的裙角,伸手以衣袖将墓碑擦抹干净。
「娘亲。」冷冷的嗓音没有包含多少情意,仿佛唤出口的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称谓。
在这地底长眠的人在她两岁时就离开了她,此后的十二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个依稀可见年轻时绝代风华的女人总是手捻佛珠,嘴里轻轻念叨什么。每年正月十五在尼姑庵拜见的人是她的亲娘,可惜已经不是红尘中人,所以她也只能跟着所有来这庵里参拜的信女们唤她一声「师傅」。
她时常疑惑,若当真看破红尘,又何须剃发出家?真的能参透这世间万物的人,应该有足够在这花花世界中依旧保持平淡的魄力吧?若藏身在这庵堂里吃斋念佛就能化解心头丈夫不忠的埋怨,为何面对亲生女儿却不敢正面对上一眼?这些问题她很想问,但却从没有说出口。
她心智早熟,当别人家的孩子被娘亲抱在怀里买包子吃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冷眼看着面前新嫁进门不知是第几号的「娘亲」了。
这坟,她只来过三次,每年的忌日跟着爹来,看爹在墓碑旁不说话,喝上一天的酒。她觉得嘲讽的,明明自己风流成性,说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绝不过分,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深情?更何况还是在她面前?
她不喜欢出现在这里,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但此处却是她唯一知道的没有人会打扰的地方,而今天会来此地——
「这里四下无人,你不用装了。」
「小姐,您在和我说话?」五步开外的问娟一脸的莫名,四下张望着有什么人在附近,却看见一直背对自己的主子已经回过了身,眼神冷冰冰的却含着笑意。
那笑,分明很淡,却又那般清楚,表达的是嘲讽之意。
「我知道你是那夜的黑衣人,所以别装了。」嗓音清澈,如寒泉滴落在顽石之上。
「小姐,您到底在说什么?」
纪雪棠淡淡地笑了,问娟和她虽然是主仆,那丫头也谨守着丫鬟的本分,但两人差不多一同长大,所以从没有听过她开口对自己说「您」。
她原本就美,只是不常笑,虽然如今这抹笑依旧是嘲讽的意味更重,但却实实在在在唇边泛开了一朵笑花,比起先前那几次几不可见的笑意实在是大大的进步。
「呵!竟然这么快被发现了。」知道对方已经认定自己是假扮的,再装未免有些掉价。于是原本还莫名的表情舒展开来,与问娟一模一样的脸庞浮现的表情却是如此顽劣。
「问娟」从衣袖的暗袋里掏出一瓶什么东西,倒了一点在手上,然后往脸上抹了一抹,不一会儿,只看见那层脸皮慢慢浮了出来,然后被小心翼翼的从边缘拨开,自脸上撕了下来。
出现在纪雪棠乌黑眸子里的是一张少年的稚嫩面孔,长长的眼,挺挺的鼻,大约和方含嫣差不多年纪。
「我以为自己的易容术已经出师了!」分明是个孩子,声音轻嫩酥软仿佛十一、二岁的男孩,但他不可能如此年幼,这应是他独特的 嗓音,但只怕不多时就会因为变声而成粗哑了。
纪雪棠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看着,两人的视线再度交接,就好像那一晚。
「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我的破绽的?」那少年一脸的恭敬,身上穿的虽是女儿家的衣裳却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反而极为可爱。
而纪雪棠却是偏首似在思索什么,但见她杏眼微眯,身子微倾,看着不远处的少年淡淡说道:「只怕,这张脸还是假的吧?」
【情怀深雪 第二章】1
「只怕,这张脸还是假的吧?」
听到这一问,秦怀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一笑,但心中却是万分震惊,因为他确实还戴着一层人皮面具。这人皮面具从他十四岁起就跟着他了,除非是面具需要护养且自身的皮肤需要透气,否则是不会轻易卸下,可以说现在被人看到的这张脸就好像与生俱来,他非常意外面前的女子竟能一语道破。
而秦怀镇定的那一抹笑让纪雪棠更加深信他就是那夜的黑衣人,因为配合着那笑容的还有眼底邪魅的眼神,纵然那眼神一闪而逝,但她还是看到了。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识破我的?」虽然是酥软的语音,但语气却极为老陈。
纪雪棠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先告诉我问娟在哪里?」她可不会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