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姜烁送到电梯口,看着数字一个一个跳跃下降,章岩指指自己,难以置信地问道:“我真的是醋坛子吗?”
阮巍临噗嗤笑出来:“你真的是。”
*
从这儿看得见花园的一角。
乔觉盘腿坐在飘窗上向下望去,手边小桌子搁着翻开的书,风轻轻撩开纸页。难得雨后好天气,天色清透,阳光和热意一起炙烤着玻璃。梁忍在他对面端着一杯果汁,那是岁岁的陶艺作品,杯壁凹凸不平,但好歹有个囫囵形状。
“你是不是遇到姜烁了?”
“……”
“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
乔觉说哦。
“就没啦?你没什么想说的?”
乔觉摇摇头,重复他的话:“这不重要。”
梁忍知道乔觉不想谈论这事,他知道他有太多太多不想谈论的事情,但不是所有都可以用逃避掩盖掉。他低头晃着橙黄的ye体,半晌又问道:“那,岁岁见着他了?”
“……没有。”
“没见着?”
乔觉情绪不佳,甚至说得上淡漠。他轻声纠正:“和她没有关系。”
他不爱说话,但听别人说话时总是很认真,没芥蒂地直视对方——所以当他移开目光、或者根本不看着别人开口时,梁忍想,那是个乔觉式拒绝谈话的标志。即使谁都知道这句回答是个假命题。
“你的女儿,当然你决定。”梁忍把剩下的橙汁一饮而尽,站起来,“我去看看她。”
和预料中一样,岁岁果然在和桃子玩——或者说桃子在同她斗智斗勇比较恰当。猫咪满屋子乱窜,头埋在沙发底下,还是被小女孩拽住尾巴拖了出来。岁岁趴在地毯上枕着它的肚子,过了会儿又改成抱住它侧躺,猫咪见逃脱不成遂放弃,歪头舔舔她的掌心,暖呼呼的毛蹭到她裸露的皮肤,小姑娘被痒得咯咯直笑。
“不能这样躺在地上哦,会感冒的。”梁忍走过去把一人一猫提溜起来。
岁岁有了新玩伴,放开桃子:“梁叔叔!”
“宝贝儿喜不喜欢新家?”
“喜欢呀。”
“跟爸爸在这里住开心吗?”
“开!”
“……不能说开,要说开—心—”
“喔,开—心—”
她还不到四岁,干净无瑕,烂漫甜蜜,是淋了最上等糖浆、刚刚新鲜出炉的小杯糕。
如果她觉得开心……只要她快乐,梁忍想,那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忧愁苦难,所有的肝肠寸断,一切都没关系。
他知道那对乔觉来说也同样是值得。
*
“阿临,你上次问我的事情……”
“我想好了。”
“嗯,你放心,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或者冲动什么的。”
“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想我跟他之间一定存在很多误会。过去找不到机会,既然现在他已经回来了,就是命中注定。”
“我想见见他。”
“我要去……见他。”
第七章 犹如沉沉大病一场
袁乐又失恋了。
对于局外人而言,这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每天在这个世界上都要发生成千上万次;但它们摊到任何一个当事人身上,都是难以承受的重量。
袁乐对钟沛笙算得上一见倾心,来参观大学校园的路痴高中生和好心引路的学长,老套又纯情。后来无意中在室友看的直播上见到钟沛笙开始了漫漫迷弟之路,知道认识姜烁他们、Yin差阳错重逢,少年心发酵成云朵,跌下来升上去,化成年轻里一场连绵不绝的雨。
“失恋”这个词并不准确,切实说来,袁乐不过是单恋告终——而且是又一次。以前还能屡败屡战,这一回是真受了打击。他对钟沛笙有多痴迷人人都清楚,可明眼人也都看得出后者并无想法,他再如何痴念也换不来对方的日久生情。
“你这样缠着我不放,又有什么意义呢。”那时候钟沛笙慢条斯理把他送来的蛋糕和花束装好一起退回去,“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没可能的。虽然我也不想讲这种狗血偶像剧的台词,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袁乐抱着被退回来的礼物,仍然执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有些事情,不需要试也知道的。”钟沛笙轻轻笑了笑,“等你长大就会明白。”
钟沛笙比他大六七岁,总用这样哄孩子的语气。以前袁乐会不服、会辩驳,那一次也终于没了力气。他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赶来探望心上人,满心欢喜换来一场空,怏怏回了队,直到下一个休假姜烁他们才想办法把人从低chao里挖出来。
少年来赴约时眼眶红彤彤的,下巴一层青,衬衫扣错了扣子,平时Jing神百倍的小苗儿蔫成失去养分的根,怎么看怎么萎靡不振。已经不是简单“糟糕”两个字就能形容的状态,谁也不知道他持续多久了。
袁乐认识姜烁他们时还在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