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我,千千,求你……”那时是她的错,可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惩罚。
“姐姐,世界很大,不只一个我。”还会有比我更好的人,比我对你更好的人,比我更能给你幸福的人。
“嫁给我。”川兮仿若未闻,依旧重复着,扯着她肩头的衣料。
“……好,等过些时……”
“嫁给我,明日。”
肩头传来些许疼痛,川兮的手指捏紧了她的肩骨,倔强强势,“明日。”
……
这是一场仓促的盛大婚礼,川兮等到千也沉默良久的一声“好”后,转身便离开了狼堡,离开前将狼堡的门栓上了锁,而后直奔山下,带着上千将士回到狼堡,将十年前凌云送她来提亲时的聘礼全部运到山下,又命千璃到狼堡为千也梳妆,而后自己在山下,整顿了上万军队。
红绸束顶,整齐划一,第二日一早,上万将士整装出发,踏过蛮荒的黄沙,洋洋洒洒数十里,朝着穹峰最高的山脉而去。漫天沙尘飞舞而起,羌狼族域内气势比天,川兮白马青衣,凤冠华披,行于万军前。
她要去娶十年前便已万里下聘,她亲手养大的妻子。
这一天,她等了二十二年,憧憬了无数岁月,从千也还是三三时起。
千也身着火红的嫁衣,川兮玉冠火尾游凤赤羽织就的嫁衣盛开的如火如荼,将她冷冽的面貌灼烧出绯红的美。千璃为她梳妆时特意将烟蓝的长发顺垂了一束,落在绯衣上,如同与川兮缠绕的情思般。她站在狼堡门前,红色的抹额上嵌着兽王的标志。
没有盖头,她是嫁,也是娶。她以兽王之身,同另一个女子,缔结百年之好。
川兮行至狼堡石像前,千也父母已不在,族众也俱殒了,她在石像前驻足停马,撩起烟蓝的嫁衣跳下马来,像石像微微低头,好似在与千也的父母,以及她的族众们示意。
而后她抬眼,看向千也。唇红齿白,面色红润,她的千千被这身火红的喜服映衬出柔润的模样,终于像个鲜活的少年了。如同三三一样。
目色恍惚中,千也与三三重叠,等待她给的婚礼。
“你很美。”她走到她身前,颤抖的指抚上她被映红的唇,这张唇冷冽多年,终于暖了。
“姐姐,你确……”
“确定。”她打断她的犹豫,“且不可反悔,万军阵前,已不能反悔。”
“若你改变主意,可以的。”千也做最后的挣扎。她还没想好给她怎样的结局,她已逼迫她至此,不应当是这样的。
“怎么可以,我容颜尽毁,而今如此急迫的带着数万将士来娶你,若你反悔,他们怎么想我?我毁了脸,配不上你,才如此上赶着娶你?”川兮笑着玩笑。
她知道,她的容颜是千也不能提及的伤,是千也的软肋。
千也捏紧了覆在她脸上的手,意料中的没再言语。
穹峰的婚礼声势浩大,万里可闻。蛮荒外,戍寒古的军队上空祥鸟漫天,衔竹带着鸟族众鸟,将灵长族成婚习俗里的喜糖一个个抛下。
这场婚礼虽仓促,却并不将就,川兮想将她们的婚礼推向整个启明,断了千也的后路,便不会悄无声息。
遥岑午没有参加,托千璃送了一份礼物,给千也的。而实际,也是给川兮的。
礼物是一张小小的纸条,像当年千也给川已的一样小。上面只有一句话:“冷焰幽火消克幽灯藤灼伤。”
这是个礼物,也是又将千也向前推的软刀。她再无法犹豫不决,无法逃避前世记忆的侵袭。若要治疗川兮脸上的伤,她必须去同她连灵,学会御动冷焰幽火。
“姐姐,若我身故,你不必应我独活之约,”洞房花烛,喜床帘畔,千也改变了主意,“代我看看新世繁华,若你遇不到一个新的人,若依旧恋我难舍,我在冥河河畔等你。”
那次连灵,她看到自己乘一叶小舟落入冥河的画面。若她没有来世,大概就无法再获得一片独叶,她会沉入那片如墨的河流,坠入深渊。她反悔了,延天却从来都成为不了姐姐的救赎,只会变成折辱。她想,或许她该放过她,随她而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一个如此执着二十多载,等了个生死,又面对晦暗的将来,依旧要娶她的人,怎能独自活得开怀。给不了她五彩斑斓,便让她们的离去,变成别人口中的缤纷爱恋吧。
川兮没有言语,她默默的摘下玉面,露出勾起的唇角,温柔释怀。
华衣尽褪,丝发缠绕,这一夜缠绵,再不如以往。漫漫荆棘路,二十二载的守望,她们彼此有了名分,双妻双宿,连理同枝。
遥岑午留下纸条后便离开了。这个纸条她原本是要等千也第一次与川兮连灵后给她的,因为千也的逃避等了数月,而今给到了,她也该去找人了。
虽然千也决定了不需要延天却救赎川兮,可千也还是需要延天却,一个负罪的将领,可以为她冲锋陷阵,死而后已。
延天却还有良知,那他便会以命相搏,助她重整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