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
所有被冰封的情绪一点点融化,不剧烈,不刻骨,只如温水流淌而过,却无所不至,无处不在。
她不过刚走,她便已经开始思念。
缓慢地起身,白艳拿过一支发簪划破了手指,看着殷红的血滴一点点浸透喜帕,留下一个虚假的象征。
应该省着点想啊。将手指含进嘴里,白艳愣愣地想。
往后余生,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慢慢缅怀啊。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零星的人影在雾气中显现,又倏尔消散。
穿过还沉浸在梦乡中的月江里,她抬手唤了一辆黄包车。
车夫尚有些睡眼惺忪,口齿不清地问:“老爷,往哪里去?”
“英租界,穆园。”
药房的问题账本和管理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她必须把实权握到自己的手中;还有张德荣此前与她说的药方一事,她一直没有着力去处理;至于解除婚约的事,也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黄包车轻轻地晃动着,穆星疲倦地闭上眼,揉了揉太阳xue。
处理完这些事情,即便不能让她马上独立起来,至少也能有一些底气和积累。让她能够快一点站在白艳面前,告诉她,我会保护你。
所以,请等一等,请你再等一等。不要这么快放弃,不要这么坚决。只要你点一点头,我愿意翻山越岭,披荆斩棘。
为你,为了我们。
…
第五十二章
一个月后。
“这就是你最近在忙的事?”放下策划书,伯父看向穆星,目光包容而温和,“你这几个月总是早出晚归,伯父也好久没和你谈谈心了。说吧,你这个策划是怎么打算的?”
丫鬟端上一杯茶来,穆星喝了一口,完成策划后浮躁雀跃的心态在清苦的茶香中渐渐沉稳。回想了一下早就组织好的语言,她沉声道:“最初我是核对了药房分店的账本,发现了一些错漏…”
因为本家的三个孩子都没有承继穆家产业的意愿,在穆公退居二线后,除了医馆,穆家的几处药房和厂房商铺都分摊交给了几位本家亲戚共管,穆家只收取抽成后的利润。
而人多手杂,难免便生出许多腌臜事情。或是争权夺利,中饱私囊;或是滥用“民康”的字号,私自牟利,药材品质却不能保障,败坏名声。
“甚至我还听闻,几位叔伯都在总店里安插自己的售货员,寄卖自己的药丸。”说起此处,穆星不由动气,“好好的药房,都被这些私心搅弄地乌烟瘴气!”
“不止是总店如此,分店的管理也十分不妥。我上月对账时便发觉不对劲,四月份买办在药市进了整一千元的西洋参,账本上对西洋参的出售记录定价低不说,损耗也过于夸张。我上周提出要去仓库核对,李管事千方百计想拒绝。这其中必然有蹊跷,恐怕也不会只这一桩事。”
听她如此说,伯父却并未表露什么情绪,只是道:“所以你就想通过改革管理形式来转变现状?”
穆星点头道:“是,不过我只是想先在我名下这间分店试行。清除其他药房的寄售,改变对伙计的提成薪制。统一发薪,但允许伙计入股…”
拿过策划书,穆星将自己的设想一一与伯父解释清楚。
伯父认真听着,不时就其中一些问题提出一些疑问和设想,穆星听了,原本的思路也开拓了不少,对于计划的设想也完善了许多。
这一讨论,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结束了第一轮讨论,穆星高兴地把笔记合上,道:“等我回去再改一改,拿给您过目,如果合适,我想尽快施行下去。”
喝了口茶,伯父突然道:“不过,你这个经营方式,我看着倒有些眼熟。”
见被伯父点破,穆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这个模式,是我从张德荣老板那里得到的思路,之前也和他讨论过。不得不说,这张老板在经营管理这方面确实很有一套…”
听她说完,伯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张老板那套在他的商铺里能够施行呢?”
穆星想了想:“嗯…他人手比较少,又已经有一套能够自给自足的制药系统,还掌握了一些日商的药方…”
她一样一样地数完,自觉没有什么遗漏,这时伯父又道:“既如此,那阿璇,你觉得穆家的情况,比之张老板的情况,又有什么不同?”
闻言,穆星一愣。伯父没有再说话,她默默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有些犹豫地说道:“伯父,其实这数日来,我心中便有疑惑。我不过初初接手,便已发现这许多问题,伯父您何等清明,不可能不清楚。”
没有反驳,伯父只是道:“阿璇,改弦更张,并非易事。”
穆星皱起眉:“古言‘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如今的形式正是国货兴盛,国内经济发展之时,若是咱们还不通权达变,只是一味抱残守缺,穆家要如何发展呢?如今国内不是正时兴‘改良改革’吗?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