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拢着肩头的外套,白艳有些踉跄地跟着穆星的步伐,高跟鞋在地上砸出连绵的踢踏声。她正想开口让穆星慢一些,穆星却已放缓了步调,不再似方才匆忙。
两人就这样前后走着,一言不发。
一拐弯,穆星径直拉着白艳走进最近的一家饭店,开了一个套间。
一路沉默地走进套间,等侍者退下后,穆星才道:“你处理一下。”说罢,她竟转身就走。
白艳一时心急,伸手想去拉她,指尖却堪堪在穆星的衬衫上滑过,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痕迹。
穆星头也不回地匆忙走了。
房门阖住的声响被地毯吞噬,只余下一室寂静。
低头看了看掌心,白艳抿住唇,拿下穆星的外套。外套上原本有着淡淡的清香,被橙花的香水纠缠住,顿时混沌暧昧起来。
近乎贪婪地嗅了嗅,她将外套一丝不苟地叠好放在沙发上,这才起身走进浴室。
慢慢擦干净身上黏腻的汽水余渍,白艳穿着浴袍回到房间,看着脱下的染脏的旗袍,一时有些发愁。
她原本想打电话到堂子里让丫鬟送衣服过来,但又不想废口舌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是让姆妈知道她出了这样的丑,还把客人丢在了球场…
她正打算干脆直接穿上脏衣服,突然房间门响了响,穆星竟又满头大汗地走进来,手里还攥着一只纸袋。
白艳连忙迎上去:“你这是怎么…”
喘了喘,穆星将手上的纸袋递给她,道:“里面是新衣服,有外衫和里衣,还有…月经带。”
顾不上害羞,白艳忙拿出没被弄脏的手帕,给穆星擦汗。穆星也没推辞,只是看着她。
一边擦,白艳一边道:“你方才是去买这些了?”
穆星点点头:“本来让女招待去买也行,主要是,我怕她买不到月经带。”
月经带这种新奇东西,还只在一些特定的洋行有销售。就白艳知道的最近的洋行,也远在几条街之外。
一想到穆星巴巴地跑去给她买这些东西,她就止不住鼻酸。
汗还没擦完,穆星便催道:“你快先去把衣服换好,仔细着了凉,肚子痛。”
说着,她便起身想出去,方便白艳换衣服。但她刚转过身,白艳突然伸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双手环过身体,与另一双手紧握在一起。卷曲的头发调皮地探进衣领,激起一片颤栗。身体交叠,两颗心隔着胸腔激烈地碰撞在一起,那样远,又如此靠近。
谁都没有说话,也不必说话。
半响,穆星才拍了拍白艳的手,轻声道:“去换衣服吧,小心被冻到。”
白艳点头,她放开手,交握的手从掌心离开,却又在指尖纠缠,但终于还是松开了。
收拾妥当,白艳刚走出里间,便闻到一股甜蜜中略带辛辣的气味。
“换好了?”穆星坐在沙发上等着,见她出来便道:“我给你点了杯姜茶,可以祛寒。”
说着,她又细细地打量了白艳一会儿,露出一丝笑意:“这件旗袍是我之前就看好的,你穿上果然好看。”
虽然只是细微的微笑,落在白艳眼里,顿时只觉心头萦绕的所有苦闷都瞬间消散,忍不住也露出了笑意。
仿佛连姜茶也更加甜蜜起来。
白艳喝着茶,穆星静静地看着。
方才在球场已说过太多话,原本她打算现在少说一些,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紧迫。但看着看着,她又忍不住恢复了本性。
“…不是我想多嘴,既然知道自己身体不方便,就不要为了客气喝什么汽水。你说一句,对自己也有好处,也不至于就惹恼谁了。”
“还有,汽水有什么好喝的,冰了那么久,全是外国的什么添加剂,对身体多不好。不好喝就算了,还不懂得体贴人,最讨厌的是毛手毛脚的,看着都烦人…”
说到最后。分明不是在说汽水,而是在抱怨人了。
白艳低头喝着姜茶,忍不住地想笑。待穆星终于絮叨完了,她才软软地说:“你光知道汽水不好,难道就不知赌场更不好吗?好端端的…大小姐,来这样的地方,也不怕人担心。”
穆星看着她,突然问:“谁担心,你担心吗?”
娇嗔地看她一眼,白艳低声道:“你既知道,便少来这种地方罢。”
沉默了一会儿,穆星转移了话题,她道:“这一个多月,我在准备改变药房的经营模式,我之前与你说过的,你还记不记得?现在我想把权力握到自己的手里。”
“…我还打听到,之前张老板和我说的那个古板的日本人有个侄子。我想把侄子作为突破口,去接近那个日本人,如果能掌握到药方,也不用愁再进一步掌握市场了。”
穆星絮絮地说,白艳也认真地听着,用耳,也用心。
一字一句,没有任何一处提到一丝感情的事,却字字句句里都透露着情意。
她听到穆星分明在说,她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