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更寅不太能直视现在的吴海,当熟悉的人重归陌生,诡异的割裂感让他心里不舒服,所以他尽可地让张欣尧充当那个照看吴海起居的人。
然而,朋友关系不是雇佣关系,就算是后者,员工依然有权请假。
当张欣尧表示烂摊子需要人接管几天时,俞更寅有些不情愿:
“你总是一天两天临时有事,到底是在干什么?”
张欣尧很实诚地说:“在接手老张的产业。”
“……”
压根对产业没什么概念的俞更寅只能说哦。他了解张欣尧有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头一回知道时最震惊。
那时他们刚认识没多久在球场打球,张欣尧力使大了把篮球扔过了墙,球飞得很高,落下也猛,砸到一辆限定款的豪车玻璃上,动静大到半个Cao场震惊。
好消息是,车玻璃质量很好,没有被撞碎,阵亡的只是球落点附近的感应雨刷。坏消息是,即使一根雨刷,放在那辆车上也依然价格不菲。
一次作为案犯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训话,俞更寅脸色苍白,他偷偷看张欣尧,见他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以为他是吓破了胆。
“篮球是谁扔出去的?说啊!”
老师在最后抬高音量,平常和颜悦色的老太太这回看着真的生气了。
“是我。”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其余两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说谎时他不敢直视别人,俞更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盯着地面磕磕绊绊地继续说:
“我把球不小心打出去了。”
俞更寅和张欣尧刚熟识不久,还远没有到交心的程度,在那么短时间里选择替张欣尧抗锅,是后来俞更寅回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为什么?”张欣尧很迷惑,他当然不会忘记扔球的人是自己。
“还你。”
俞更寅不知道张欣尧的情况,他只是觉得自己家里还算富足,千把来块赔得起,父母开明也不会多说什么,综合起来样样都适合他来做闯祸的人……况且作为一起打球的玩伴,他也不能撇开自己的责任。
碍于老师在场,俞更寅解释得含糊,但张欣尧明白,俞更寅的意思是要还他们刚认识时候的交情。
但如果能还得清,那还叫交情吗?
张欣尧盯着俞更寅,像在看什么稀奇动物,过了漫长的几秒钟,他突兀地笑了:
“你脑子指定有什么问题,球明明是我扔的。”
“不是,你记错了,是我扔的。”
“平常都是互相推卸责任的,第一次见到抢着认错的学生。”虽然觉得古怪,但老师拧紧的眉头还是舒展了些,她心软了,责备都温和了不少:“学校的车位确实也修建得有点问题,既然是意外,你们认错态度好,写两篇检讨,这次就算过了……不过,涉及到挺多私人财产,还是有必要多叫几个人来学校商量,包括你的父母,以及被砸的车主。”
“好的。”俞更寅老实答应。
“没事,只叫我父母就好啦。”张欣尧摊手:
“因为他们就是车主。”
……
一句话石破天惊。
至于究竟是单纯陈述事实还是隐含了装逼的成分,只有张欣尧自己知道了。
俞更寅之后也偶尔会惊奇,自己竟然同一位大少爷打打闹闹历经多年,无论发生多不愉快的事,他都没有收到过法院传票——像电视剧里的豪门那样。
“真不知道这几天你们是怎么过的。”
言归正传,俞更寅久违地回到自己家里,如此感叹。
干净整洁的房间在这几天几乎大变了样,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穿过一次就被扔到了地上,衣柜里空荡荡的,本该在里面的衣服也堆到地毯上,床上枕头丢了一个,余出单侧宽广的空间,堆放毛绒玩偶。
兔子,白菜,小猫,小狗……通通被容纳进一方小小天地,说是玩偶王国也不为过,最大的有人那么高,最小的只是一只洋红色的瓢虫翅膀。
张欣尧真当是在养孩子呢?
作为“孩子”的吴海倒是悠闲,他膝盖弯曲支着一本小说,当听到有人敲门进来只是抬了一下头,转而继续投入到了他自己的书中。
习惯了吴海作妖时折腾来折腾去,难得的安静都带着诡异。
俞更寅觉得吴海不该如此乖巧,虽说这种想法似乎有受虐嫌疑,仿佛吴海打打闹闹一番才能抵消疑虑一样。
“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吗?”吴海惊讶于俞更寅还会主动关心他,“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些难受没Jing神。”
天气转暖,但室内总是Yin凉的,俞更寅看了看空调持续送风的扇叶,正思索中暑的可能,恍然见吴海脖子上系着一条毛巾,围脖一般把他绕住。
“不然呢?你这么热。”
俞更寅下意识里保持着从前与吴海的亲密熟悉,上手解开毛巾的活扣时也没有多想,等他把脖颈从那条有些滑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