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不休而上,那么衢州的货品能在五日之内到达帝京。而如果走陆路,却要十四天。
这将近十天的差距,成就了衢州如今的繁华。就连许多衢州特有的蔬果,也能从水路运到帝京。甚至更远的丹洛与仲水,也都能在八日之内到达。
要运送货物,就离不开掌管福船的漕帮。漕帮是大梁很特殊的存在,他们不是商人,也不是侠客,更不是官部,他们就叫漕帮,平时做的也只是南来北往的水路运送买卖。
衢州的商人往北出货几乎全部都走漕帮,同漕帮关系也一直很融洽,每三月一次的季会,都会请漕帮在衢州的总把头参席,有任何事情都会同他商议。
漕帮也很给衢商面子,货急的时候,就算是换船快走也一定给运到。一旦货运途中出了任何问题,漕帮一定亲自登门拜访,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讲清楚,然后再把赔偿等等所有的事情列个明目给货主,从不叫货主银货两空。
这种情况下,衢商们也相当给漕帮面子。
比如这一次,他们明明吃不下更多的货,却还是想着怕漕帮那边不好办。
毕竟,给了漕帮面子,漕帮才会给你面子。
那条湍流不息的鸣春江,也就仅有漕帮在做货运生意,而漕帮背后,还有大梁的水路衙门,一环扣一环,一级压一级,他们得罪不起漕帮,而漕帮也不能胡作非为。
就比如现在这样,北方丰收,茶叶和米粮富足,一旦当地的产出富裕,那么便会造成米粮茶叶降价,那农民辛苦一年便打了水漂。为了保证农户的生活,大梁官府自然要把多余的米粮运送其他地区,因为幅员辽阔,所以每年都还算好,这里丰收那里干旱,这里富足那里贫瘠,靠着车马驿跟漕帮,大梁的整个货物都可以互通有无。
这个时候,漕帮就要主动吃下多余的米粮茶叶,好给官府分薄压力。等到贯通南北的运河挖好,想必那时生意更好做,东西也更好运。
在座都是人Jing,自然知道这些情况,漕帮既然吃下了,那么沿途各郡商人便会被他们知会,从万溪一直到衢州,这一路沿途而来,这些米粮跟茶叶说不得就能直接卖完,不用再从沐泽湖转沙罗河沿岸继续贩售。
毕竟货物走的越远,所费也越多,风险也越大。尤其是茶叶,那都是嫩叶,放久了便不行了,能到衢州,已经算是最远的了。
顾寒亭见大家都沉默不语,不由叹口气:要说往年咱们也能多少吃下一小部分,可今年咱们也丰收,各家的行情我也知道,再吃就是超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勉强了,这事情要是不行,我明日便跟会首商议,总得能吃下一些,不然要叫漕帮为难。
听他这么说,杨中元偷偷扯了扯程维哲的衣袖,却没讲话。
程维哲了解他,自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他们如今实在是缺茶叶,这瞌睡便有人送枕头,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对视一眼,程维哲想想,便出言道:顾老板,实不相瞒,我们家如今正好缺茶,不知您待会儿是否有空闲,替我们引荐一下漕帮的管事可好?如果这批运来的茶叶好,我们会定下。
顾寒亭把目光定到他脸上,见他真不像是特地给他们卖乖示好,这才笑说:好,待会儿等散了会儿,我带你们去见漕帮的人。
他说完,便停止了整个话题,倒是旁边的夏君然在杨中元边上耳语道:你们两个,真是运气好啊,服了。
可不是吗?看福满楼这一路顺风顺水,虽然偶有波折,可都没有阻拦他们前进的脚步。如果有朝一日他们能站在顶峰,那必然能缔造衢州新的传奇。
常会时间不太长,等把衢州最近的大小事宜都挨个讲了,便散了席各自走了。
程维哲跟杨中元自然留了下来,他们最后把夏君然跟尚泽送走,这才跟着顾寒亭去了旁边另一间茶室:顾叔,我们如果定得多,都买下可否?
顾寒亭诧异地看了一眼问话的杨中元,道:小杨,野心不小啊。
杨中元腼腆笑笑,只说:我家没大茶园,这也是无奈之举。
顾寒亭反而道:倒退个十几年,我跟你们一个岁数,是万般没有这般勇气的。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程维哲赶紧道:顾叔抬举我们了,我们这次真是太着急,凑巧便有了,不赶紧定下来,下次不知要等什么时候。
顾寒亭笑笑,没再讲话,反而敲了敲茶舍的竹门:周把头,我带了两位新人同你认识。
里面轻悄悄的,连脚步声都无,却在下一刻竹门应声而开,仿佛知道他们已经在门外等候一般。
里面站了个四十几许的青衣壮汉,他留着一脸络腮胡子,身高体壮,一看便是相当有力气的行武之人。
那人看起来十分粗狂,可张口而言,却相当细致有礼:几位初次见面,我姓周,快快里边请。
他说话声音也不是很响,却醇厚有力,程维哲跟杨中元算是头一次接触这样的人,心里反而多了几分好奇。
毕竟,丹洛离万溪还有些距离,程维哲也从未在程家米铺里面做过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