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这会儿正是日上屋头,金灿灿的阳光洒满院子,可程维哲仍不觉得温暖,只浑浑噩噩,紧张得无法言说。
刚到大门口,老远就看到韩世谦等在楼下,嘱咐长青事情。他微微偏过头,看到程维哲已经回来,忙伸手招呼他:快点,小元痛了有些时候,说不得就是上午的事。你先去把身上衣裳换了,脸手都洗净,再进去陪他。
程维哲动动嘴,没说话。
倒是柳大夫道:贵府准备相当妥当,走吧程老板,我同你一起上去。
他说着,先跟韩世谦点头见礼,然后便推着程维哲上了楼。
他们二人本不太熟,不过医者仁心,这场景他见多了,自然处理起来便不那么滞涩,反而态度温和有礼,让紧张的父亲爹爹们能放松下来。
果然,被他这样一来二去安慰,程维哲也定下心神,他飞快去客房换了干净衣裳,又洗净手脸,这才进了卧室。
一进去,便看到两个年轻小厮正伺候柳大夫洗手,程维哲冲他点点头,绕过屏风去了里间。
周泉旭正坐在床边同杨中元讲着话,一旁紫草在准备干净的被褥纱布,等着待会儿育道开了换上。
杨中元靠坐在床头,他身上已经换了干净软绵的内衫,外面披着厚厚的外袍,整个人正抱着肚子喘气。
小元,我回来了。程维哲抖着声音,他两三步走到床前,紧紧握住杨中元的手。
三月天不冷不热,还有些倒春寒,可杨中元却满脸都是汗,脸颊也透着不自然的chao红。
他勉强抬头看了程维哲一眼,shi漉漉的眼睛透着无力与痛苦,他呢喃道:阿哲,我疼
那声音细得仿佛一缕烟,程维哲险些落下眼泪,可整个人却渐渐清明起来。
杨中元这会儿正是最痛苦的时候,如果他不顶事,那简直是添乱。
他要做的,便是陪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度过这一个日夜。
好小元,咱们就忍这一遭,下辈子便让我给你当夫君,咱们生十个八个孩子,小鸭子一样跟在你身后叫父亲,好不好?
程维哲同他坐在一侧,小心翼翼从他腰后穿过手臂,细细在他肚子上温柔抚摸。
他胸膛温热结实,话语轻松逗趣,杨中元无声笑了笑,却在下一刻闷哼出声。
但是程维哲回来了,他心里有了底,肚子下面的疼痛也就不再尖锐,虽然还是痛苦,却仿佛可以忍受了。
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骨血,是他们最最期待与向往的孩子。
周泉旭见程维哲回来,起身便要出去,杨中元却猛然握住他的手腕,不叫他离去:爹你不要走。
这时候的杨中元相当脆弱,他不希望程维哲或者周泉旭任何一个人离开他身边,所以也根本顾不上什么脸面尊严,只想让这两个人陪他。
周泉旭难得见他这样哀求自己,心里越发疼惜他,回身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道:爹去给你取些粥品来吃,顺便看看水烧好了没,你放心,爹会一直陪着你的。
杨中元其实疼了这么好一会儿,根本不觉得饿,但他知道自己需要吃一些温补的东西,否则坚持不到明日生产。
他松开手,只说:那你快些回来。
周泉旭笑笑,转身便要出屋,不过刚走到里屋门口,抬眼就看到外面站了个二十几许的年轻人。
柳大夫笑道:在下是怀安堂的大夫,不知方不方便进去。
周泉旭一听他是大夫,忙迎他进了屋,人也没有离开,反而站在他身后认真看着。
柳大夫看了看杨中元的面色,又同他笑着说了几句话,这才坐在床边认真把脉。
一般而言,大梁生孩子不过就是那个步骤,先疼过一天开了育道,难过一夜里,第二日孩子有了动静,使劲生下来便是了。
大多数人家都只是第二日请了吉人过府,帮着催生孩子,条件好一些的,自然也可再请个大夫,在一旁等着。
毕竟这事关乎生命,谁都不知会发生什么。毕竟是流血的大事,不谨慎是不行的。
柳大夫看诊的时候相当严肃,他脸上一贯的温和笑容也不再有了,只是低着头抿嘴不语。
程维哲十分认真地盯着他瞧,却又不想让杨中元知道他心里紧张,便有一下没一下抚摸他的手臂肚子,安抚杨中元的心。
似乎过了许久,也似乎只是瞬间,柳大夫便松开了手,脸上表情也渐渐缓和下来:虽然比预计的日子早一些,但也是正常的。孩子早些下来,杨老板也少受些罪,倒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听他这样说,杨中元顿时放下心来,脸上表情也不再那样僵硬。
程维哲低头亲亲他的脸颊,问:那小元身体如何?
柳大夫答:杨老板身体康健,头几月里也没有一味在家躺着,身上力气还在,吃的也温补,所以应无大碍。
他说罢,顿了顿,看着杨中元的肚子问道:可否?
杨中元点点头,道:无妨的,大夫尽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