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之中,全力压制外界的流言蜚语。
可即便他千方百计的将消息封锁,可那夜目击的宫人数量众多。封一人之口不难,可要封全天下人之口,那便难于登天。众口铄金,人言可畏。朝中本就动荡不安,因为李玄渝的处置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纵是李承清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原来,这便是无能为力的滋味。夺得了天下,拥揽万里江河,可却不能违背先帝的一道懿旨。
李玄渝纵是不死,今后也不能再留在长安了。
寻沅这些时日,一直在李承清身边不胜其烦的闹,硬是要将玄渝从大理寺放出来。
蒋钰正好借着李淳汐之死,在朝中收揽了不少大臣,硬是要向李承清讨一个说法。
既然是要讨说法,以命抵命才能将全天下的嘴都堵住。
到了最后,还是要牺牲玄渝。
一百五十二天,一百五十二个夜晚,玄渝被关在大理寺,整整过去五个月零二天。
李承清登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一直迟迟未将他处置了。
以李承清的冷硬心狠程度,其实完全可以将玄渝斩首示众,用来堵住悠悠之口。谋害皇嗣不是小事,更何况李淳汐身份特殊,先皇又留下遗诏,无异于给他一道免死金牌。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李淳汐昼夕惨死,一道免死金牌又有何用。
李承清最终还是没对玄渝痛下杀手,可却不得不遵从先帝懿旨,将其褫夺皇姓,驱逐出京,永世不得诏他回返。
那日玄渝离开长安时,道路两旁杨花纷飞,落在了护城河里似浮萍随水自流。他那时想,自己今后就如同浮萍一般,四处流浪,无依无靠了。
他由两个差役押着一路出了城门,路遇钟鼓楼前,见上头鲜红的幌子迎风招展,想起了那次上元节,同李承清偷偷出宫,站在这鼓楼上看烟火。那夜李承清同玄渝并排站在一处,夜风轻轻吹着他的锦袍,袖上织金的玄云纹路像水一样缓缓流动。
李承清俊逸的脸隐在夜色下,待烟花飞啸腾空而起时,火光在他脸上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华光。他抬眸望了一眼头顶上空的漫天烟火,微侧过脸来笑着说:“玄渝,我从小到大,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都要考虑后果。生在深宫中,人人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我虽贵为皇长子,可也有力不能及的地方。”
那时玄渝以为李承清是在对记忆里空白的十年感到抱歉,遂回他:“我知道皇兄的难处,能理解,但是不能原谅。”
他促狭的眯着眼睛,伸着两根手指比划了一截很短的距离,笑眯眯道:“皇兄只要对我再好一点,不用太多,就比对李淳汐还要好这么多就成了。”
李承清那会儿笑得直不起腰来,末了,伸出大手,不轻不重的往他后脑勺上拍了拍。
“你想得倒美。”
时至今日,玄渝才堪堪知晓,自己当初的确是“想得很美”。
原来寻沅才是真正的九王,而他不过是一个冒牌货,还要被兄弟二人玩弄于鼓掌间,何其可笑。
过得那几个月富贵生活,落得个奇臭无比的名声,还带着满心疮痍,独自离开。
玄渝抬眸望了望长安碧空如洗的蓝天,心底一片荒芜。其实,不知道离开之后,还可以往哪里去。
从前总盼着可以离开李承清,跟寻沅一起游山玩水。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
李承清总是这样,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为了皇位忍气吞声多年,一路历经风霜,步步为营,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那漫长的时光只会将人磨搓的心狠手辣,同室Cao戈,互相算计对李承清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可玄渝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李承清待他是不同的。只是到了最后才明白,自己才是最愚蠢的那个人。
身份是假的,感情也是假的。如今还赔上了满腔热忱,以及一副年轻健康的身体。
时维二月,鼓楼上几位着绯色纱裙的少女缓缓舞动,微风轻轻一吹,珠帘轻震,清冽的乐声如清泉淌入人心。
这是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商贩、车马络绎不绝。中间还穿插着鼻梁高挺,眼睛深邃的胡人。胡地的女子最是千娇百媚,热情似火,同长安的女子是不同的。有许多胡人女子当街献唱,引来了许多长安百姓驻足观望……
如今的长安如此繁盛,国泰民安,都依赖于新皇治理有方,李承清功不可没。
奉旨送玄渝出京的差役性子很急躁,一路又推又催,很是烦人。
玄渝被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几乎被拖拽着往前走。狼狈中,回首最后看了一眼钟鼓楼,微熏的风弄得眼眶泛酸。
是啊,他如今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王了。屠戮皇嗣,谋杀皇弟,罪大恶极,总之他在外人口中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李承清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将他褫夺皇姓,驱逐出京。
玄渝只知道,李承清如今当上了皇帝了。他昼息之间登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