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过头来看,她好像就剩下了谢家,谢家不能出事,她也不允许它出事。
紫宸殿内,博山炉内点的一线沉香弥散开,袅袅升起后四溢,在浓重的雨雾中显得朦胧,如进仙境。
裴怀度正在同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议事,坐下两位尚书吵得面红耳赤,就赈灾一事争执不休,左一个缺人手,右一个缺银钱,两人据理力争。
一个拿着此次受灾的分布图,一个拿着一本预算本,两两对峙。
两位尚书都是性情中人,谁都不让谁,向来刚正清直,是肱股之臣,颇得裴怀度器重。
好不容易才商定好一个环节,又在下一个环节卡住了,工部尚书提了些赈灾款项,户部尚书别过脸朝着裴怀度一本正经,“那可要上书写清预算了。”
工部尚书黑了脸,语气发冲,“事出从急!”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忙碌了几天的裴怀度支起下颌看着眼前两人,好整以暇,不说一个字,任由他俩红黑脸吵着,约莫有看戏的意头。
就当工部尚书气急败坏地从脚上把鞋子拔下来要扔到户部尚书的身上的时候,郑明冷声一句呵斥,两人才连忙告罪,恍神过来自己是在圣上面前。
一个没留神,工部尚书脚底打滑,摔得个狗啃泥,户部尚书没忍住笑出了褶子。
此时裴怀度放下奏折,目光深邃,就刚刚他们争吵的内容点了两句,再听各自的意见,然后走下一个章程。
正当户部尚书说得眉飞色舞的时候,小喜子进来禀报说太后娘娘来了。
户部尚书就像是鸭子被掐住喉咙一般半个字吐不出来,这阖宫谁人不知圣上同太后娘娘的关系不好,当年甚至传出了太后为先太子发疯的传言,如今冒雨前来,不知又是为了何事。
反正每每太后来时或刚见过太后,圣上的心情不会太好。
“继续。”见户部尚书停了下来,裴怀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碎冰渗在每个字中,连笔画都透着冷意。
工部尚书见那鸭子头脑发胀,立刻接了上来,说起了此次赈灾需要调配的人力。这才没惹得圣上大怒。
不过很快,这一头就被打断了,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急促带着怒气,仿佛踏在人心上。
工部尚书也是素养极高,在这般高气压下还能语速飞快,结束了自己的话。
老滑头似的加了一句,“陛下如何看?”
裴怀度终于大发慈悲地抬手示意两人下去。
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两两对视,然后心照不宣地低下了头,小步快走退了出去。
瞧着两人那整齐的步子,划一的动作,裴怀度罕见地露出了一抹笑意,显然是被这俩加起来过百岁的尚书逗乐了。
不过很快,他的笑容隐去,浮上来的是古井无波的深潭静水。
谢太后带着嬷嬷快步走来,直到看到裴怀度冷沉的一张脸,她周身的郁气才压下了些。
裴怀度起身,冷淡一句,“母后。”
谢太后坐下,身旁的宫女上了一盏茶,她抬眼扫过,“怎么是这丫头,青然呢?”
“母后今日来是问朕宫中的婢女吗?”
当然不是。
但这显然的让她有话直说的态度让谢太后心一噎,眸中多了分愤愤,他竟这般不耐烦,连同亲生母亲讲话都不愿意了。
“哀家听说此次京外受灾,牵扯甚广。”
裴怀度撩起眼皮,嘴角一扯,“太后是来问谢家还是颜家?”
听他的称呼从母后变成了太后,谢太后心里一顿,手头的茶杯放了下来。
“谢家也是皇帝你的母家,可别忘了当日若没有谢家的支持,你这皇位哪里坐得稳。”谢太后言辞间带了怨气,尝试通过恩情来交换,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上了教训人的口气。
“朕姓裴,不姓谢。再说了,当年谢家没有别的选择。”
先太子离奇身死,朝野震荡,本稳定的局势随着这一声惊雷变得波诡云谲,一时之间风云巨变,各路人马蠢蠢欲动,皇室子弟都被拎出来溜了一圈。
当年裴怀度也不是稳cao胜券的,毕竟他入朝不久,根基不稳,又不得圣宠多年,比不得在京都的其他几位皇子。
也是在这时,谢家迅速调整了目标,先太子死后,他们手里的牌只能压倒裴怀度身上。可他们也有诸多的顾虑,裴怀度血性未除,与谢家关系浅薄,日后的路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争夺从龙之功,本就是一场赌局。
谢太后语塞,听他这番话后霍然起身,面色变了几番,“你身上还留着谢家的血。”
“太后稍安勿躁,此次处置的官员没有过多涉及谢家。况且,谢家这几年来还算安分守己。您真正想问的是颜家吧。”
“没错。颜家是不是查到了当年阿灿死的真相,所以才招此祸患”
闻言,裴怀度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抹开了一点笑,只是那笑冷得很,让人瘆得慌。
原来如此。母子俩每每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