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名正要端着矮桌上放有粥的托盘转回来时,他选择开口:
「我刚刚,应该是梦到大家打算离我而去吧。」
说出这话时瑞希没有望向绘名,仅是低头看着因自己手上力道不断加重,因而出现皱褶的被单。
他虽然在与大家坦白後做了不只一次这个梦,但他从未向其他人提过,也很小心翼翼的在回避类似的话题。原因很简单,就只是觉得难以启齿。
其实瑞希是真的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梦到了什麽,也隐约感觉这次的梦应该和往常不同,毕竟醒来後的心绪根本完全相反。但他认为「既然要说,那就不该说些不重要的」,所以才会决定把与之相关、本想藏着的其中一个烦恼说出。
「对不起,绘名,我很麻烦吧。」
瑞希抬起头,尽最大的努力去扯动自己的嘴角,试着摆出笑容,但声音还是不可抑制的出现些微颤抖。他还是会害怕,但即便只是说出自己做梦内容这种小事,他仍想去尝试,他想回应绘名对自己的期待。
话都已经说到一半了,还是把它说完吧。怀着刚刚的想法和现在这个理由,瑞希压下用棉被盖住头逃避的念头,张开颤抖的唇瓣继续说:
「明明都已经说出口了,大家也都在知道的状况相处这麽久,自己居然还会为此困扰,真的很好笑呢。我有试着不去这样想,真的喔,但还是失败了好多次,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白熊效应吧,越是b自己不去想就会越容易去想。抱歉啊,绘名,我这个人真的是──」
有什麽东西被用力放在桌面发出巨响,其中夹杂了金属餐具的声音,所以很可能是刚刚绘名拿在手上那个托盘,但瑞希没办法去确认,因为自己正往後倾倒。虽然没有撞shang头的木板,但毫无防备的直接躺倒还是令他後脑感受到不小的疼痛。
良久,瑞希才重新接回思考回路,并意识到自己是被绘名扑倒在床上。
身上的重量压的他动弹不得,他现在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因为笨蛋也知道此刻就该静静的等另一个人发话,更何况是善於察言观se的自己。
「……不要笑着说……」
「什麽?」
「我叫你不要笑着说那种话!」
瑞希感觉抱住自己脖颈的手臂又收紧了一点,两人的身t也因此更加贴近,导致他分辨不出来此刻过快的那个心跳是属於谁的,但他莫名的希望不是自己的。因为他此刻的情感除了紧张和担忧外,还带有些许不合时宜的羞怯。
「如果这件事会令你痛苦到即便过这麽久还是无法释怀,那就不准给我笑着说。要哭也好,要发脾气也好,要苦着一张脸也可以,反正不管怎样都好。无论如何,就是不准给我笑着说。」
坚毅的话语无阻碍的传递而来,貌似不只直达逐渐混乱的大脑,还一并给予自己的心重击,使得瑞希就算张开嘴也组织不出言语。
他知道,自己的思绪b往常更加平静,感官估计也b一般状况下更加敏锐吧,但自己就是无法反应,只能被动的接受因绘名的行动而生的各种讯息。
「我,很喜欢瑞希的笑容。」
简短的一句话,听在瑞希耳中却b任何乐曲还能抨击心灵,让他不禁屏住呼x1。
「我真的很喜欢瑞希的笑容,甚至想一直看着。所以,不要为了让你痛苦的事情露出笑容,不要用我喜欢的那个笑容去做那种事。」
绘名此时的语气让瑞希想起以前和奏一起劝まふゆ时的事。
那时她也是这样,一gu脑地把自己不满和焦躁全都发泄出来,却又不仅仅是如此。即便绘名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她确实并不像大部分人只是一昧的嫉妒或不满,而是因为查觉到某人对自己的不重视才会如此愤怒。
说完,绘名松开抱着瑞希的双手,转而撑起上身坐在床缘。查觉到的瑞希也同样的顺势动作。
坐起身的两人不发一语。
凝重的气氛让瑞希脑中又自发x地冒出一些不恰当的玩笑,可当他鼓起勇气去抬头面对绘名时,大脑却当机般的呈现空白。
绘名没有哭。说实话,她也不常哭。她现在大概是在生气,但瑞希知道这次绘名主要不是在气他。
绘名感到最为气愤的对象,大概就是她自己。
即便已经b以前更善於等待,即便已经b以前更明白自己能做的不多,也不代表就可以做到无视内心感受到的无能为力。对行动派的绘名来说,这无疑b其他事更难以忍受。
瑞希无法了解绘名为什麽会如此喜欢自己的笑容,她甚至觉得这算是自己所能给予的东西中最为廉价的。说的更多一些,明明两人在一起也有一年左右,他仍不明白绘名到底为什麽会愿意与自己交往。
但就如同绘名不会理解自己为何老是喜欢逗她发火或调侃她一样,瑞希知道,他们永远都无法与对方在同样的事物上有完全一样的感受和想法。
他们能为彼此做到的,只有在对方感到难受时尽可能不松开手。
绘名现在会如此难受,